如今孝愍太子无后,女儿、外孙女儿且要在旁人手下讨生活,兴平侯也与北乡侯热络了起来。
九哥依次应酬毕,却又使人去寻官家,官家心口闷,回来说已自睡去了。九哥便命各各散去,并不趁机收买人心。如苏正等端方之人便更高看他一眼,这些人却不知,九哥固是不欲为,亦是不屑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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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见女婿长进,心下也是欣慰,有这样个谨慎女婿,至少不会自己作死,玉姐也安全许多。更兼见着生得极好的外孙儿,洪谦眼里,自然是要长得像他闺女才能这般可爱的。如此便将先时朝议金哥归宿之事的不开心暂抛了去,抬眼却见对面儿郦玉堂冲他拱手,也与他遥遥拱手为礼。
郦玉堂见着宝贝孙子开怀不已,他是太子生父,虽有各种忌讳,鲜少露面儿,却也不少巴结他的人。一递一递敬他酒儿,他心情好,来者不拒,不多时也醉了。正好官家退而更衣不回,九哥与诸人饮酒,父子俩碰个盅儿,郦玉堂心里填得满满的,连说数声“好”。九哥要早散,他也不觉遗憾。
大哥、六哥两个搀着他上车,各各心内腹诽:见着好看的便走不动道儿了!
那头洪谦回家,秀英亦至。洪谦因说:“我们因官家有了酒,便都散了,你却有何事早来?”秀英道:“你们散了,我们如何能再撑得?前头来回两宫,道是官家醉了,慈宫便使皇后去看官家,我们便也散了。”
洪谦道:“新年了,我正有事与你商议哩。”秀英诧异道:“何事?”洪谦道:“金哥终姓个程,却又是你我儿子,我寻思着,两家都要加一条儿家规。”秀英道:“甚样家规?”洪谦道:“洪、程二姓不得通婚。”
秀英一怔,仗着胆子问:“那朱家呢?”她这也是试探之意。
洪谦沉声道:“那个不能急。”脸已阴了。秀英不敢说下去,却又转回来道:“既这样,便将两处族谱重新修将起来,人口也少,也不费甚事。开篇第一页便写明来龙去脉。”洪谦称善。洪谦却会安慰自己,道:“如此续了谱儿,两处也都明白了,不过是不同姓不同宗的兄弟了。一个姓儿的不同宗,也就那般了。他们总还是亲兄弟。”
两人又去看过素姐,禀明此事。素姐道:“我从来不晓这些事儿,你们看着合适,便这么办罢。”素姐眼里,她昔年做下错事,总是没脸见这些晚辈,一应事体俱由他们做主。且洪谦为人亦好,又与金哥拼了个官儿来,较之先前江州程家已是好上太多,她原本便是没甚大志向的人,小富即安。
洪谦夫妇见她无话,便退将出来,又将三个儿子拢至跟前,越看越欢喜。
那头郦玉堂回家,抓着申氏的手儿,絮絮叨叨说着他那孙子。申氏平日想这章哥想得暗处抹泪,却又须得在人前欢笑。有个人与她一道说说章哥,她心内原是欢喜的,初时听郦玉堂夸赞,极是开怀,也顺着他说。郦玉堂酒多了,有些个人来疯,越说越啰嗦,申氏渐听出味儿,脸儿也变了,指戳他额上:“你终改不了这脾性!”弄得九哥在家里便不大快活。
这两处皆算是好的,总是夫妻和睦,又各心安。宫内官家却在焦躁!见着皇后,便想着她对孝愍的不好来。头闷在被子里也不理她,与了皇后一个没趣儿。皇后走开了去,官家又觉偌大宫殿,空空落落,心又生凄凉之感。闭上眼,九哥与诸臣饮宴的样子渐又与孝愍重成一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又想章哥生得白嫩肥壮,眉眼如画,他已记不起自己孙子模样了。
一夜也不曾睡好,次日起来便有些精神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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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官家因正旦这日大宴,一整个正月里都不甚好,勉强支撑而已。有些个典仪只露个脸儿,有些却需扶持方能全礼。朝廷上下都看在眼里,暗道官家恐要大行了。皆于心里思量如何备此大变!
政事堂诸人大为着急,又有户部尚书急得将要上吊,不顾着新没过,各衙尚未理事,非军国大事不议的成例,巴巴儿寻上了梁宿:“相公,听说昨日宫内又召御医了?”梁宿将脸儿一板道:“此非尔等可问!”户部尚书急道:“非是下官多事,为备战胡人,库内银钱实不多了,硬挤也硬不出办一场大事的银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