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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217)

最后便将那牌桌儿又支了起来,这一回玉姐却是真个面露难色,将手轻摆。皇太后笑道:“不过随手玩玩罢了。”玉姐道:“玩了这半日了,不曾侍奉长辈,非礼也。”那玉姐力压了众人,面上却带着些羞涩,又似笑非笑,眼睛往皇太后处看去,皇太后生生自她目中又看出一回嘲讽之意来!

皇太后便道:“你便算陪我玩的。”又招来皇后、淑妃,并玉姐四个,好打个麻将牌。皇太后却不自家动手,使个宫女儿与她码牌,皇后便用鲁王妃,淑妃用着齐王妃。三面桌儿,皇太后坐东,宫女儿与她一面儿坐,皇后坐南鲁王妃与她并坐,淑妃坐西,齐王妃旁伴,独玉姐坐着北面儿。两位太夫人与申氏要往前来,玉姐一回头儿,微摇着手来,轻启朱唇,声儿绵绵:“不用的。”皇太后更看她不顺眼了。

红衫儿的陈二姐便说:“九娘可要赌个利物来。可不成总从慈寿殿里拿好东西走。”

玉姐口里道:“娘娘所赐,我却不好拿来赌了,那是不恭敬,旁的,有何好赌斗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另择些儿不贵重的罢。倘我输了,前先儿便白赢一回了。总好叫我带些儿彩头回去与父母看,想娘娘也不会小气。到我手的东西却是输~不~起~的。”

皇太后在她右手边坐,又叫她看毛了。便命取金银来,宫中金银铸做锞子,以备赏赐时用,也有用来赌斗的。却见来了八个有力宦官,两人一对儿抬着极沉的一副硬木托盘来,盘子两尺见方,上头皆是铸的小金锞子,金子质地细密又沉,一个二两的小金锞子竟能使两指轻易捏起般大小,抬着却吃力。

玉姐便笑道:“我可没有带这个。”于腕上卸下一对金镯儿来,轻轻压在手边儿。这般狂傲,连同申氏也有些讶异了。

不想此时官家又至,他却是叫苏先生逼着来救他师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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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躲辟不迭,玉姐也将镯子一拿,溜了。官家便问这是做甚,皇太后道:“不过偶一玩笑,官家来做甚?前朝无事?”官家笑得尴尬:“想娘娘了,便来。”

皇太后道:“我们玩,你又来看来。”官家见着金锞子,道:“娘娘将库好搬了一半儿来。”[1]皇太后冷了脸来道,你又来打搅。官家最是怕她,忙不迭躲了:“娘娘玩,我且看看,平素不玩,倒有些儿想了。”

皇太后道:“都是女人家,你来凑甚热闹?”官家便远远拣张凳儿坐了,口中道:“我只管看来,都是自家亲戚,有甚好避讳的?”皇太后便将牌局又凑齐来。

头局皇太后坐庄,各洗牌毕,命宫女儿代掷色子。这宫女儿惯做此事,洗牌时早手里暗扣了想要的牌,码放一处记下了,一掷色子,十有六七是她想要的点数,便可开牌,最好赢。以手下手快慢,码一回牌,总好有八张是一开牌便是想要的。玉姐左手握着帕子,支在颊边,眼睛看着那色子,一副期盼模样儿。右手却不小心拍了下桌沿儿,好叫那色子不停在那人想要的点数上。——玉姐如何看不出她的手脚?

其次便发牌,前头三个各出一张废牌,轮到玉姐时,却将牌一摸一推,是个地和。三家赔钱。次便皇后的庄,这一回玉姐却不是地和了,摸两圈牌,又生生自家杠上开花和了。再次淑妃庄家,她又和一回。轮到她自己,却一摸牌,也不打,看这个又看那个,一推牌,却是个天和。

所谓天和者,便是庄家摸完牌便是和牌,其余三家有多少赌资都须拿出来赔与庄家。想来无论那宫女儿还是二王妃,打牌再精熟,论起作弊手段来,却是熟不过五毒俱全的纨绔。那宫女儿会码牌,玉姐手更快过她,玉姐坐庄时,那宫女儿手段不够,却捣乱不得。

次后一数,那八盘子金锞子合有五千余两,玉姐掩口,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太后:“这可怎么好?这般多来,如何好贪得?搬了娘娘一半儿家底儿,可不敢叫娘娘心疼。只拿一个做个彩头,回去好叫家里人开开眼便够了。”便只掂一只袖了。她说时笑盈盈,好似亲昵小辈儿与长辈撒娇一般,然这二人实不曾如此亲昵。

皇太后怒极:“这点子金子,我且输得起,须不赖你的账来。”官家远远地道:“是极是极!”皇太后待怒,瞪着官家,忽看了官家身侧之人,又忍了下来,你道这是谁?从来帝王身侧,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官家来朝皇太后请安,乃是孝顺的大好事,如何不能来个人跟着记下母慈子孝之种种?今番却好记下皇太后的赌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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