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立时杖毙了莺儿,这莺儿虽是段氏侍女,朱震却是主人家,他做事也不留把柄,竟是明着走了手段打杀了。对内因她无视朱沛,对外却说这丫头偷窃时叫失手打死的。段氏还想求情,朱震却连见也不肯见她,又将段氏提拔上来的管事等一一黜落,想这管事之职,多半有油水,一抄一查,打个半死远远发卖。收了她管事之权,凡事皆交与老仆,但段氏母子有欺压老仆时,先采朱清来打一顿。不消两顿,便都消停。
段氏弟弟段祐原是要求姐夫走门路长个官儿的,朱震原与他筹划好了,因他也是武官出身,便往下头攒些功劳,回来升迁时便不至叫卡着。这回也不与他奔走了,段祐生生卡在正侍大夫阶上,又无实权,便一直蹉跎着。
段氏原是不觉的,实因段祐在外做官,彼此因饥荒有流民,段祐奉命驱逐。因要些军功,便在抚剿并用之时,做武官的先想剿。这日打扫时,却掘出条腰带来,段祐瞧着眼熟,取来看时,腰带有血迹,玉带钩上竟有朱家标记。不动声色取了,回来与段氏一说,段氏还道她兄弟做了件好事哩。那便如何?朱沛没了,朱震还要靠着她的儿子养老。——这却是朱震等人不知道的了。
后因朱震手段越来越辣,方觉出味儿来,只得小心在意笼络着他。一发不敢说朱沛已死,终磨回了朱震一丝心意,复与她生养了一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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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道:“她要是个元配的正头娘子,也能将日子过顺了。一切不过造化弄人,只可惜了我沛哥。”说便哭将出来。兄弟两个忙劝慰。
太夫人抽泣道:“早已对不住沛哥一回了,也对不起他娘,人去了,便把她孩儿没养好,反倒逼得在家存不住。又因沛哥不见了,二哥还要儿子承嗣,不得不……这是再对不住他一回了,都是我的错。”
朱震忙跪下道:“是儿子无能,内不能明整理,又不能好生教导沛哥。他离了家,倒成人了。哪用甚证据?看着就知道是我的儿子。找证据,不过是为了与人剖说罢了。”
朱雷原以洪谦是朱沛,后因朱震没个证据又起疑,此时不由问道:“真个是沛哥?”
太夫人道:“父子连心哩,哪能认错了?他耳边红痣我晓得,头顶两个旋儿,聪明。说甚沈家孩子耳上也有痣,手上还有疤,那孩子小时候儿我也见过哩,痣不记得了,单一张脸儿,便与沛哥生得不同,如何能混了?却又拿他来说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儿,是人都晓得他两个不一样,也只好糊弄人,得一句‘纵有表记也不定是’罢了。若不是时,他占着理儿,打将起来都是轻的,哪有这般闲适,好有镇定与那张御史对骂的?他那娘子倒是个好的,知道护着丈夫,却句句咬着段氏不贤良,若不是时,何须这般在意这个?骂也不该这般骂法儿,该骂咱家鬼迷心窍,浪荡子丢了不寻,见着个进士便要巴上去哩,她这是与丈夫打抱不平,出气哩。”
朱震不由悔恨交加。朱雷道:“那……”
太夫人道:“休说无凭无据,纵有证据,也不可叫他认了。他要认了,这一生便毁了,他娘子、一双儿女,也便毁了。早先对不起他一回,这回便要保他一回了,或可赎了罪孽了。是咱家没这福份,要这进士子孙罢了。真是自作孽。”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朱雷将段氏恨个半死,又因是弟媳,不好动她,便思要拿她兄弟段祐并几个侄子开刀,要将他们身上官职夺尽。只恨眼下自家不好妄动,立意过一时风声不紧了,便要动手。
这头母子三人下定了决心,将此事掩了不提。太夫人便要朱雷命人放话,道洪谦不是朱沛,生得委实是像,故而洪御史闲时,请往家中一坐,以慰太夫人思念孙子之情。又叫朱雷之妻韩氏往义安侯处去说,纵有证据也请埋进肚里,认了,洪谦声明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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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朱雷夫妇依令而行,那头朱震作无事状依旧上朝应卯。霁南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原听了段氏之新传言,一想,可不正是如此?几乎不肯见韩氏,韩氏费好大周折,方见着义安侯家太夫人,如此这般一说,义安侯太夫人也放声大哭,两处倒好和解只痛骂段氏:“黑了心肠,总要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