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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121)

待客散去,回去申氏。申氏娘家业大,又崇读书人,倒是读过几年书,自嫁与郦玉堂,这丈夫又好这个,少不得硬着头皮,一头管家,一头再读书,免得与丈夫无话可谈。听了女儿回复,也笑道:“这个却是好!”愈发留心,又将曾大姐儿名字从心中划去,纵是庶子,申氏也不想他娶这等媳妇。

玉姐回家,如是这般一说,又引洪谦冷笑。秀英忙将话掩了,又说起收拾铺子等事来:“好叫程实两口子出面儿,用原先的掌柜,进货也是原路儿。”洪谦道:“也好。”秀英道:“要能再遇上回胡商,得赚好大一笔。”洪谦道:“那胡商也要赚好大一笔,咱这里做针得法,不费大事,他那里学不会这等法子,一包针在这里十两买来,回他那里,得卖数百金哩。”

秀英道:“有这等事?”

玉姐道:“无利不早起,万里迢迢,只带包针,不够这路费,他怎会贩卖?”

洪谦赞许一点头儿。秀英跌足道:“大好财路,”又说,“也罢,咱门路也不熟,却做不得。做不得,便不是咱该得的,我只开这针线店罢。”说得洪谦一笑,这娘子无论脾气如何,近年来却是懂事不少,克制得住自己。

玉姐不曾见过胡商,只近几日听着提起,一时开心,上课后便缠问苏先生:“四海之外是怎生模样?那里风物如何?闻说海外有处产好宝石珍珠?又有产名贵香料之地?往来贩卖,利润丰厚,可是真的?”一气问个不住。

惹得苏先生气恼,怒道:“那些个蛮夷!统统是贼!口上说得好听,暗地里银也偷运、铜也偷运,甚都想要!”玉姐愕然,道:“这又是甚典故?”见苏先生气得急了,忙亲斟一盏茶来,奉与苏先生。

苏先生喝一口茶,略消消气,与玉姐讲道:“国家本缺银、铜,每铸好了铜钱,便有海外商人,悄悄藏到船上偷运出去,国家之钱便愈少。”

玉姐便问:“他们偷钱?从何处偷来?”

苏先生道:“也不算偷,他们在这里况了铜钱。”

“那便是寻常买卖,先生为何生气?”

苏先生说到兴头儿上,便将这国家经济一事,深入浅出说与玉姐听。总是那铜钱与白银外流,市面上银钱既小,百姓买卖不便,国家抽税,许多亦以银钱结算,并不收实物。玉姐听了一阵儿道:“先生,我知道了,便如我在这里,老安人在那头,凡有事,使小茶儿去传话儿,如今有人将小茶儿偷走,我有事,只好自家去寻老安人。费时又费力。”

苏先生道:“听来奇怪,却也……似有些道理,”又大说蛮夷之不好处,“休叫他们哄了去,他们精明着哩。总想占些儿便宜,说是遣使来朝贺,总要带许多商人……有一处藩国,连染布都不会,来见鲜艳布匹、绒线都要抢了买去高价卖了……还有一处藩国,总想来偷窥学强弩之造法……故而这等胡商来天朝,必要往有司登记,又要有文书过所等……且不许他们乱走。”

玉姐云里雾里听着,有不明白处,只强记了,慢慢回味,是所谓“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忽听苏先生说到藩国之事,猛然想起,他那处无鲜艳活计,我这里却有。何不收了彩布彩线,转卖与他们,也好收些差价?

她想得简单,便去与秀英说。秀英道:“你知胡商何时来?从这里到京里,且未必能说定几日往返,何况海外?海上风浪大,常来往之胡商都未必有准信哩。你白收了来,占许多银钱,那头人不来,又或来了,人又去有往来的铺里买布,你又怎生是好?”

玉姐笑嘻嘻道:“谋国之利,万世不竭。”

秀英嗔道:“你又作怪,你有何本事与那藩邦一国做买卖?”

玉姐道:“谁个要与一国做买卖了?听苏先生说来,胡商往来,必得往衙里勘验文凭,咱或与婶子那里说好,或想旁的法儿,好知道有这人来。又预先备下了,价钱公道,怎会没有人肯买?”

秀英道:“你倒好有主意!叫你读书,你与先生歪缠胡商买卖去了?先生忙哩,你爹读书用他都用不过来!”玉姐一吐舌头儿,拎着裙子便退了出去。

这等大事,秀英须与洪谦商议,如此这般一说:“玉姐倒有主意,人小鬼大,也不知像了谁。”洪谦道:“你便不要,便叫她像我罢咧。也不须寻主簿娘子,你只问府君娘子去,她家缺着钱哩!叫程实家的陪着你去,只说她求了你,请你引见。也请他家也出个人一道合伙做买卖,也不用他枉法,只与你一个消息,又非军国大事,必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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