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乱琢磨着,里面宣了。
淑娴淑嘉依着西鲁特氏的样子,肃、跪、叩。
叫起,西鲁特氏被赐了座。淑娴淑嘉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命妇的礼服挺沉重,行动间不太方便,但又不能带了仆人来扶着,所以这是个辛苦活。淑嘉条件反射伸手托了一下西鲁特氏的胳膊搀着——西鲁特氏怀孕的时候她常这么着跟西鲁特氏散步来的,另一边淑娴看到了动作,忙扶住另一只胳膊。
站定了,头还不能太低,那样显得小家子气了。有这样一个讲究,淑嘉就得以打量一下这宫殿了。
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当然好得不得了,尤其康熙是个……挺极端的家伙。
老太后很富态,淑嘉一看她,原本的紧张就消了一些,或者是民族特征的关系,这老太太的脸和外祖母、西鲁特氏的脸形挺像的。一旁立着个年纪相仿、有些削瘦的女人,一样头发花白,穿着却要朴素得多。
太皇太后下手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从衣着、头饰上看,这大概就是皇太后了。四下里的宫女穿着红衣裳,发式并不比石家丫环复杂,也没多少首饰,脸上的胭脂也很淡,脚下穿的也是平底鞋。总的来说,除了比石家丫环更标准些,别的方面居然没有太大的差别。
打量完了,她老实站着听她额娘回答太皇太后的问题,杭州怎么样啊,生活习惯啊,回来之后感觉如何啊,儿子很有出息,是父母调教得好,等等。完全闲话家常。皇太后只在一边听着,表情有些无聊也有些木然,也不插话,最后干脆开始打量淑娴淑嘉了。
淑嘉心说,虽然领导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琢磨,但是这样的领导还是比较让下属好过的了。不过皇太后比起太皇太后来就差着些了啊。
不意太皇太后说完西鲁特氏:“你是个有福气的,”话锋一转,改说蒙语了,“儿子也争气,女人到了后头,是要看儿孙福的。”
西鲁特氏忙欠身回道:“太皇太后过奖了,承您吉言。”说的也是蒙语。
皇太后这才振奋了起来——先前西鲁特氏说过,这位虽然入宫多年,满语还凑合,汉语依旧半桶水,很多地方听不懂。
淑嘉:……您这样儿怎么混紫禁城啊,幸亏是皇太后,要换个职称,早就年终考评不称职,然后请你回家吃自己了。
皇太后讲蒙语发问:“你儿子就是前儿皇帝说起的那两个小子?”她早知道了,肯定的啊,怎么可能晋见前不报名儿?西鲁特氏答道:“要是主子爷说的是富达礼和庆德,倒是奴才的儿子。”
一来二去就说上了。
淑嘉决定收回前言,皇太后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或者说的是她能听得懂的语言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活泼的。这也是个寂寞的女人,挺可怜的,顺治驾崩也就是二十来年前的事情,老一辈的人还记忆犹新,他老人家抽风发疯的形状尚历历在目,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还会说起来。
尤其,那位端敬皇后是满洲正白旗人,跟她们家算是街坊。按规定,满人居内城,汉人居外城,八旗各以旗色聚居。石家是汉军正白旗,与栋鄂家同住在一大片街区里。
端敬皇后死的时候还不是皇后,是他追封的,完了之后非要按皇后礼去埋,让亲王、大臣、公主、命妇去哭。谁喜欢你家小老婆啊?死了正好,省得你没事抽风废皇后玩儿,大家还得上书去劝。这种情形下,大家能哭得真心么?他还要把宗室大臣以哭得不够伤心为理由给罚了,亏得他妈脑筋没抽,给制止了。
那段时间栋鄂家的人出门都不敢看人啊!惹众怒了有木有?!(那时候的部落民主制遗风比现在深厚得多。)
听到的全是类似的八卦,淑嘉认为这两只有毛病!顺治爷太奇葩了,弄得天下人只关心这段‘艳闻’没别的感想,四下里除了他就没什么人看好他跟他的端敬皇后,总不能说所有人都瞎了眼。
看看皇太后,看看太皇太后,再想想当初满宫里的孤儿寡母,只能说,再伟大的爱情,一旦以别人的痛苦为背景,都显得奇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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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受害者,如今的得益人,可算是都熬出头了。皇太后也不用担心顺治没事找事儿想废了她给他家爱妃腾地方了,除了寂寞,生活倒还滋润。说到高兴处,又问西鲁特氏娘家是哪一家,原来老家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