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艰难地道:“你们一个一个地离我而去,剩我一个孤零零的留在这宫里。”
他现在的造型是近三十年来少有的落魄状,配上艰涩的语调,真使听者落泪。熊赐履唏嘘道:“您还有皇上呢,皇上还在景仁宫里伤感,老臣也就趁这功夫来与殿下说一声儿。”
胤礽估摸着熊赐履已经说完了事情,这才赶到景仁宫当孝子。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堪称典范,与皇帝同悲、为皇帝操心、苦劝他爹吃饭休息保重身体不要悲伤过度,自己却形容憔悴。
进来向康熙要求:“儿子不能为伯王穿孝,肯请送殡日可以随汗阿玛同行。”康熙本就打算奉皇太后同去的,此时顺口答应:“你有这份子心最是难得。”说完,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堆福全的好话,着重强调,裕亲王生前对你也是不错的,我可是答应过要照顾他们家人的。
胤礽接着往下夸福全:“伯王恭谨有度,事汗阿玛唯忠,对儿子等宽和,是个好人。”
安慰完了康熙,他还办事儿去。朝政不能误,皇帝不管事儿,太子得心里有个数儿,哪怕不下决定吧,等皇帝想起来管事儿的时候他还得能够答得上来。又有,康熙出塞巡幸避暑的计划本来是要持续到九月份的,现在下才七月,还要再启行出塞的。蒙古王公还没见完呢,任务还没完成,康熙就是再伤心,还得再去绕一圈儿。
要再出塞,一应事务就要接着准备。不用说,皇太子必须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好容易,福王出完殡了,皇帝表完了他做为弟弟对哥哥的深情厚谊,再次带着儿孙们要出行。由于在京皇子的集体要求,这一回康熙带了不用穿孝的几个年轻阿哥出京,包括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等。
而皇太子却再次染病。
这回病得不重,累出来的小毛病而已,康熙令其奉皇太后去畅春园避暑休养,自己带着其他人出行。临行前还把新任裕亲王保泰叫到跟前,特意为胤礽造势:“朕将北巡,你好生在家,如有难事,大事呈报御前,小事只管告诉皇太子。皇太子伤心伯王之薨,因病不能成行,奉皇太后往畅春园,你可去看他。”
保泰感激皇帝对他们一家的关爱,也识趣地感谢了皇太子一番。想一想他爹临死前对他的嘱咐,于圣驾走后,还真往畅春园去求了太子一回——他的妻子病了,想要两个好一点的御医来看一看。
无逸斋里,保泰与胤礽面面相觑,他们俩是熟人,却并不特别热络。胤礽看保泰,一身孝服,脸色青黄,保泰看胤礽一身素净衣服,面色有些苍白。还是胤礽先开的口:“老福晋安好?”
保泰听到问候他的母亲,起身回答:“谢太子记挂,都好。”他非嫡出,一生母一嫡母,故而说“都好”。
有了开头,胤礽又问了王府状等,保泰顺势就提出了要求。胤礽笑道:“这有何难?你打发人去太医院,孙之鼎也不敢不给你派人的。”说着叫贾应选亲自去跑一趟。
保泰再三表示感谢。
胤礽挥手道:“何必客气?”保泰话都说完了,实在挤不出话来,只好干巴巴地告辞。
胤礽起身,边送他到门口边说道:“自家兄弟,你百日除服后,不妨走动走动的。还有皇太后祖母那里,是我的祖母难道不是你的祖母?虽说是住在宫里,你又不是不能过来的。”他敢说这些话,都是看到康熙与皇太后对福全系照顾的份儿上,换个人,他也不能招呼着带重孝的人往宫里跑。
保泰一一答应了。
胤礽站在门口道:“我就送你到这里罢,回去给老福晋带个好。”闲来无聊,站在门边儿目前保泰离开。保泰走到路口转弯儿的时候,还能看到皇太子的身影站在原来的地方,眨眨眼,他慢吞吞地回家了。
胤礽一直在门边儿发呆,直到淑嘉过来:“你这是想当门神么?”
“啊?啊!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你发呆,我就来瞧瞧。”
“没什么,在想汗阿玛到哪里了。”
“想也进来想吧,站门口儿也不像话儿呢。”
胤礽扶着淑嘉往里走:“那我往窗户边儿上一站如何?像不像画儿?”
淑嘉笑得走不动路:“你年纪大了倒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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