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军前之后,庆德也摆出了一副好青年的架势,勤勤恳恳、认劳认怨。让老实呆着就老实呆着,让学习就学习,让吃苦就吃苦。石文英放心了,嗳呀,早先真是多心了,有那位认真的堂兄在,伯父的坏影响也是有限的嘛!
所以,当费扬古给这批人的速成培训班结束之后,派给庆德任务的时候,石文英还是很欣慰的,特意叮嘱了侄子与其同学一番,带着他们特意去费扬古的中军大帐里谢过了大将军栽培。
接着,大军开拨了,供给也来了,修整也完了,还不干活,等皇帝亲自来抽打么?庆德等人陆续被委派了更重要一点的任务。石文英见他在这一批人里都是拨尖儿的,更是老怀大慰,而私下表扬过这个侄子。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这样以为庆德会老实了。
亲近下放锻炼的这些人呢,接到任务后,自然干劲儿十足。每每轮流带队出巡,看着马后跟着一溜的小弟,马鞭扬起,指点江山。这才是TMD男人应该做的事儿啊!
刺激大家感官的,是另一件事儿。二十人里,有一家喜答腊氏的小子,带队出去,居然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逮着了两户据说是葛尔丹部属的牧民。蒙古族是马背民族,这里是广袤的草原,家一般的地方,能让这养在京城的菜鸟抓住,实在也是他们的不幸。
押解到跟前一看,大家瞬间明白了老鸟为什么能被这菜鸟抓住了。这两户人家的男丁都负了伤,很好识别。
费扬古不动声色,只是示意给这小子记上一功,惹得原本觉得‘你小心就逮了这几个老弱病残还不如不抓’的同学眼热不已。菜鸟同学喜滋滋地回到了帐篷,就被同学们叠了一回罗汉——压到最下面。
庆德最损,招呼一声:“压他小子!”一挥爪子,十几个人一齐上来,他最后才拍拍手一个起跳趴了上去。因为他知道,最先上的,也会被后面的人一起压着。
直到把下面的人压得声儿都变了,这些人才表示了适可而止。然后一齐逼问:“你是怎么找到人的?”与大将军同名的那个费扬古几乎要掐着菜鸟的脖子要他从实招来了。
菜鸟同学道:“我也不知道……哎哎,等我慢慢儿捋啊,叫你们一闹,我都忘了。今儿早上,出门儿,我带着人往西北走。前阵儿不是说,葛尔丹打去年十月开始就从库伦伯勒齐尔一路往西迁了么?我寻思着,他大概是要接着往西走了……”
“废话!他一直在往西走!准噶尔部的老巢就在西边儿!败了当然要回家!”
“别打岔,我又忘了!哦,往西走。你想啊,大将军这回就是冲葛尔丹去的,咱们也是一路往西奔去的。我就……多走了二十里地,嘿嘿……”
“你小子够鬼的啊!”众人又是一顿猛捶,然后心满意足地跑了。
唯有庆德,跑出来之后,等了一小会儿,又悄悄地出来,溜到了石文英的帐篷里,他还有疑问。
见了叔叔,先请安。
石文英抬抬眼皮:“怎么着?看着旁人立功,你坐不住了?”初上战场的都有这毛病,甭管是不是个稳重的人,内心里总是有想法的。
“嘿嘿。不是,那什么,叔,葛尔丹是这样儿的么?怎么……今儿我看抓来的人里头,还有女人孩子?”
“你懂个P!”在丘八群里混久了,很难保持文雅,石文英张口就来,“上谕里也说,葛尔丹穿困已极……”
庆德的屁股在马扎上挪了挪,马扎发出有点刺耳的声响。石文英横了他一眼,把他看老实了,才继续解说:“你才来,不知道,先时抓着的,能有上十个人的,就算是收获不小了。要是能收获上百,就能特意写折子到皇上那里给你请功了!葛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抄了他的老窝,还在策反他的大将。葛尔丹的人都散了,原有几万人的,从大战开始就陆续有叛逃的。”
“啊?不是,叔,这些我倒听到过一些儿,葛尔丹杀了人家策旺阿拉布坦兄弟,策旺阿拉布坦怕他杀到自己头上,就跑了,也记恨上这个杀了他弟弟的叔叔了。”
“你倒明白。”
“不是,叔,侄儿问的是……这回抓的,怎么还带着家眷呐?!这不打仗么?”坚决不是石文英歪楼。
石文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葛尔丹本是带着部族一路东进的,他原想着一举而下蒙古,然后……哼!自然要带着他的族人来安家,否则,打完了,可就不把后路留给旁人了么?是以要把部族一点一点地东迁繁衍。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准噶尔部的人,他就能安心了。他这一败,准噶尔部也难在这里呆下去了,可不就是老弱妇孺跟着一块儿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