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尚且能变成活仇人,一个弄不好,就要被殃及、被杀鸡儆猴、被秋后算账,还不如老老实实求个平安算了。可这些不能跟西鲁特氏明着说,只能继续绕圈子:“跟萝卜白菜似的由着挑挑拣拣……”
“只要能过得好,以后的日子顺顺当当的,当一回萝卜白菜又怎么样?”西鲁特氏非常淡定地给她堵了回来,“奴才给主子们挑,有什么不对么?你一向知道轻重,这会子又倔起来了。除了格格们,八旗里再尊贵的女人都得走这一遭。”
阿米豆腐,淑嘉姑娘被‘奴才给主子们挑’惊着了,弄了半天,咱也是奴才!进宫自称她从不用这俩字儿,下意识地绕着走,还自以为自意。然而口头上的东西能够绕开,实质上的‘什么都捏在别人手里’是想逃避都逃不开的。
当头浇了盆冷水,小花招在大原则下是玩不起来的。淑嘉心情之不爽可想而知,还好,愤青思想被十来年的生活磨得没了棱角,她没有立即暴走。
从实际出发看西鲁特氏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心里依旧不爽。西鲁特氏看淑嘉不说话,也给她留了一点时间去思考。
淑嘉压住心头的不爽,努力平复心情,跟西鲁特氏讲道理:“要是当了萝卜白菜,还不顺当呢?指婚又不能退,万一……”
“没有万一,”西鲁特氏说得干脆,“你玛法千方百计把咱们家入了满洲是为了什么?你阿玛哥哥这么拼命当差是为了什么?主子爷心里有数儿,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这样的人家,你不可能给人做小。”
淑嘉摇摇摆摆地,她已经绝了讲先恋爱后结婚的念头,经过几个月观察,能接触年龄差不多的非血缘关系男性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能哼哼唧唧:“还有愿意给人当小的呢。”
就算先结婚后培养感情,旁边也不能搁着个抢锅里肉的虎视眈眈啊!这年头稍有点地位的旗人家里最不利于家庭安定的就是先弄个通房给儿子使用,以致于给妻子一种‘咱俩谁TM是第三者’的错觉。
普通人家的通房还能找个人嫁了,弄个觉罗家的,只能养着或者灭了,她还下不了杀人灭口的手,那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西鲁特氏也没计较她现在就说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问题,没有丧事明年就该大挑的年纪,也算不得小孩子了。我就知道光说一遍你听不进去!看来要继续加重份量了。
西鲁特氏把早上的话又重新引申了一回,要点如下:一、会指婚的,男方通常地位不低,身为妻子肯定有资格时不时见皇太后,通过指婚,在BOSS们那里留下好印象,有什么事儿不但娘家会说话,还可以借一借皇太后的势。二、自己找的丈夫,也必然会有小老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最后,选择题:同样会有小老婆,你是选有保障多的呢,还是选保障少的?
西鲁特氏把重点放到最后,然后一遍又一遍一重复,反正没有旁的好办法,又不能真把闺女打死。车轱辘的话,母女俩来回地扯,西鲁特氏比淑嘉的耐心指数高了好几个点,最后淑嘉惜败。
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理,西鲁特氏肯定没听过这句话,却直觉地选择了这种处理方式。方式用对了,淑嘉被念叨得鸵鸟不下去,不得不认真考虑现实——她亲妈都不站在她这边。
保持单身或者恋爱一场找个情投意合的老公,那完全是做梦,21世纪用一堆的各种优秀剩女证明‘情投意合的老公’这种生物是稀缺品。看了父亲、哥哥们加起来一个巴掌数不完的小妾,就是华善现在也有两个姨娘在照顾起居,淑嘉浪漫乐观不起来了。
淑嘉硬顶着问:“那么一窝子人,看着碍眼,换个姓儿,兴许我能收拾了呢……”
西鲁特氏倒吸一口冷气:“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从来不知你这样好胜!这话岂能随便说的?留两个听话的,比逼着他到外头找乱七八糟的强!你个傻子!”完全暴怒了,“你是乡下野丫头么?说这种泼话!给我听好了,有些事儿,你就是想了,也不能说啊!跟亲额娘说说就罢了,你给我管好你的嘴!”
完蛋了完蛋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风范哪里去了?发狠就发狠,居然还说出来!抬头一看,她家的大家闺秀一副贤良淑德的表情聆听她垂训呢。
西鲁特氏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说话前把丫头全打发走了。好吧,母女来说交心话,淑嘉从没听过西鲁特氏用这么冷的语气:“在杭州那会儿我说什么你忘了?这种主意能随便打的?名声要不要了?我要是母老虎,你道你能嫁得好了?门风,门风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