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禧自然是有令既依,当面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在私下辞行的时候,向雅尔江阿提议:“要是我这回干得好,总能往前线去吧?”
雅尔江阿可不敢打这个包票,严肃地道:“上一回边将擅出,你道是怎么叫人包了饺子的?一是他人少,二也粮道叫准部给断了!你道你的差使很简单么?如今大军出动,粮草才最是要紧呢!万不可生出’督粮不及杀敌重要‘的想法来!你还年轻,是日后的国之栋梁,怎么可以生出这样急功近利的想法?!”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明禧家法甚严,本就是个懂规矩的人,眼热也罢、不平也罢,都只是在心里,并不因些而误事。听了雅尔江阿据说确实有理,认认真真地一礼:“是末将想左了,谢王爷提点。”
雅尔江阿观察了几年,看他做事妥妥当当、勤勤恳恳,这才舒了一口气。有佟家的先例在,他还真怕石家也都是浑不吝的个性,那还真是有得头疼了呢。当年为一佟国纲的生死,朝内生出多少事端来?识大体就好啊!
他真是放心得太早了!
本次准部出去了大小策凌,这架势是绝不想善了的。准部不管换了谁当头儿,敌人却是从来都没变过的——清廷,或者说谁占了北京就打谁,准部想自己当天下的主人呢。
大者谋而小者勇,大策凌就是干出过截人粮道生生包了清军饺子的人,这一回他手头人手充足,正要故伎重施。
明禧因出征前被父亲、叔父、姑父们叮嘱,到了前线被叔父提点,领差后被雅尔江阿数落,对于这运粮这份不咋地的差使却是极度用心的。清点人马,检查粮草数目,忙得不亦乐乎。对于手下队伍的操练也是不肯放松的,就怕准部的人会劫粮。
可以说,在他的监督之下,本次运输大队的战斗值上了一个新的水平。然而,只是纵向比较而已,与同期的前锋营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被准部给抄了。
明禧严格按照行军步骤,队伍前面遥遥地派了斥侯探路的。然而主官再上心,也只能让下属比平常严肃一点,在上上下下的乐观情绪兼之后队的自暴自弃养老心态之下,还是不够紧张。
准部人马杀过来,斥侯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现,等他们发现情形不对的时候,再准备已经很是仓促了。在这个时候按照标准做法,如果小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应该自己放一把火把粮草给烧了,绝不给便宜了对方。
明禧果断下令,焚烧粮草。士兵抖着手点了好几次火,这才点着。光这样也不行啊,他们又没带多少火油,不可能把东西全烧掉,大车是一字长蛇阵摆开的,仓促之间也不可能全毁掉,如果便宜了准部可就坏了!
上司下属面面相觑。随军运粮的民伕还在鬼哭狼嚎,搅得乱七八糟,明禧连斩数人还压不住阵。还是准部大队压下的气势让众人觉得无路可逃,才又乖乖聚了过来。
“毁车!”明禧咬牙下了命令。我把车给毁了,料你也不敢久留此地就为搬运粮草!作为后勤队伍,工具还是有的,因为是长途运输,修理工具、材料也是齐备的,这会儿不是用来修理,而是用来拆毁。车轮被卸了下来,车板给拆成了一条一条的长木板,车子的框架一时来不及拆,堆在了一边。
工匠忙活的时候,明禧让手下列队,把拆下来的车围成一圈,当成了拒马来用。又把草料点燃,既当了烽火又当了一重阻碍。
他能干的就这么多了!
准部人马杀到的时候,就看到外围是堆着草料的大车——这个好点着。里面的情形暂时看不清楚。
清军还是有些弓箭的,配以少量的手铳,乱七八糟地放了一阵,然后就是静寂无声了。空袭是不能够犹豫的,准部放弃正面冲击,转而左右包抄,划了一个圈儿之后终于发现了清军拿些乱七八糟的车架子又组成了一道障碍。
骑兵的冲击在这些阻碍之下已经没了优势。更里面一点,明禧已经指挥着人把来不及拆的粮车连在一起又成了个简易的堡垒。
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能作出这样的决断已经很不容易了。明禧还给大家鼓劲儿:“草料已经点燃,远处必能看得见的!咱们只要坚持过了这一阵儿,就有援军来了。大家多杀伤,也好立些军功。常说后队没机会,眼下机会来了,都别认怂!像个爷们儿样儿!”
经他一说,缩在粮车后觉得安全的人又来了劲儿了:对啊!咱们这不就是来砍头立功的么?
更有几个小军官对心腹打气:“咱们不算什么,可那位,”对着明禧的方面努努嘴,“上头可不敢让他出事儿,必是要有援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