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皱眉道:“厚葬本就不是什么好风气。”你埋得越好,就有越多的人想挖你。
弘曈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低头看手里,他的技术还不错,桔子皮剥成了一朵花的开头,里面的瓤儿还是完整的。又剖作几瓣儿,放到小碟子里,博尔济吉特氏端了上来。
淑嘉看他两手都被桔子皮染出了黄绿的颜色,指指水盆,画眉捧了盆来,弘曈洗了洗手,看他额娘拈起一瓣儿桔子咽了,笑嘻嘻地问:“甜吧?”
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又抿紧了嘴唇。
淑嘉带着点儿故意地道:“甜,甜得很!”
“儿子的一片孝心呐!当然甜了!”
“没个正形儿,你的差使办好了?”
“嗐,差使总在那里,让它等等又何妨?额娘比差使重要多啦。”
“你今儿偷吃蜂蜜啦?嘴巴这样甜?”
弘曈呲牙咧嘴:“儿子本来就乖巧懂事来的。”
淑嘉一个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博尔济吉特氏手里的碟子开始直哆嗦。
“你看见过姐姐、姐夫们了没有?”
“一早见过啦,我还跟姐夫们跑了一回马,他们的弓马倒还都使得。”说着皱一皱眉,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额驸们对朝廷的忠心,其实也是有限,像先帝六额驸这样的忠犬实在少见。虽然不至少都像先帝三额驸那样惹事生非还与朝廷不太一心,也乖不到哪里去。
这些出嫁的姐姐们入宫的时候彼此年纪都已经很大了,在此之间她们是他的堂姐,相互之间关系也不亲密,他很少去想这些人幸福不幸福。也不像拿这些事情来坏了额娘的心情。
这些人、这些事存在的价值,不过是亲人之间联络感情的谈资而已。真要说关心,也只有对他亲妹子乌云珠,这丫头下嫁的时候他少不得多筹划筹划。
自己也拈了一瓣桔子丢到嘴巴里,拍拍手:“哦,对了,弘昱上折子了,请把他一弟一妹接到府里来调—教。”
“你阿玛怎么说的?”
“还不知道呢。弘昱是挑了个好时候儿,汗阿玛心情正好,多半会答允吧。”
淑嘉迟疑地道:“是他五格格和弘昉?”允禔自从被关了起来,没有什么娱乐,孩子生得倒是不少,淑嘉都分不大清楚谁跟谁了。五格格和弘昉生日靠前,努力想一想倒还能想得起来。
弘曈自悔失言,他大伯一家子是比抢来的姐姐们更生疏的存在,而且留给大家的印象非常之不好。政治牌坊有弘昱一块就够了,允禔诸子、女再想要这样的待遇是不能够了。
“儿子在御前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没多问,额娘知道这回事儿就是了,”连忙又岔开了话题,“快要回京了,也不知道三哥过得怎么样。前儿他有信来,说苏日松跟嫂子很是投缘。”
淑嘉也不想提允禔一家,不特是她,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够把这一家子人给忘掉。说到苏日松,淑嘉不由笑开了:“这时候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儿,等你回去了,指不定都认不出他来。”她也把小八扔给儿媳妇了,如今也是颇为想念。
“瞧您说的,我还能不认识自己儿子?”
弘曈东拉西扯,也是跟母亲联络感情。他一心想要做成一件大事,眼下的新政正是大好的机会,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多拉助力。毫无疑问,关键时刻,母亲对父亲的影响力是不可或缺的。虽是亲母子,血浓于水,但是你乖不乖,在母亲心里的感观却是绝对不同的。
拜弘曈这个大嘴巴所赐,当胤礽来与淑嘉说他已经派人去择勘吉地的时候,淑嘉是一点也不吃惊。也顺口提了:“刚刚打完仗,你又有旁的事情要做,不要花费太多。”
胤礽就没过过什么苦日子,在为钱发愁的时候,他的伙食标准也没降低过。只当淑嘉在说套话:“我自有分寸的,万年吉地,怎么也马虎不得的,这是皇家体面。”这块坟地里埋的不止是胤礽本人,淑嘉死后多半也是要埋在这里的,所以胤礽多与妻子说了一句保证。
淑嘉眼看劝不住,只道:“陵寝再大,也不过躺那么点子地方。只要咱们还在一起,那就是好的。”
胤礽嘿嘿一笑:“这个却是一定的,想跑也跑不了。”
他连日心绪正好,说到给自己挖坟,一点忌讳都没有。还谋划着要离康熙的陵寝近一点,死后可以常见父母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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