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开玩笑地对淑嘉道:“好在咱们儿子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以在后宫皇帝挨了皇后一个白眼,在朝堂诸臣议定日后升祔次序为元配、继室、本生而告终,帝国的重心重又回到了军国大事上来。
虽然朝廷上吵得乱七八糟,事情过了也就过了,真正内心受到极大触动的却是太子妃赫舍里氏。
康熙与胤礽对孝惠皇后的孝顺,那是有目共睹的,即使这样,也架不住她身后一干希图讨好皇帝的“小人”乱了伦理纲常,欲置元配与侧室之下。究其原因,盖是因为这侧室生了儿子,而元配无子。
赫舍里氏悚然而惊,借腹生子这种把戏,瞒得了自己也瞒不了别人,养母、嫡母毕竟不如生母亲近呐!
这些日子她把婆婆说的话掰开了揉碎了地琢磨,终于品中了一些滋味。如果说先前对于那句“皇家媳妇儿,光当好了媳妇是不够的,还要记得皇家二字。”还是有一点抵触心理的,恐是婆婆在敲打她,让她的手不要伸得太长,皇家不容她胡来一类。
比及孝惠皇后升袝次序问题被拿到朝堂上来吵了小半个月,她才对“皇家”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佟家法海为生母争葬,还有佟国纲压着,还有宗法压着。而在皇家,如果皇帝开口应了,谁敢再争?也就是皇帝脸皮薄,又颇受儒风熏陶,含羞认了王掞的说话。万一皇帝不坚持,光王掞抗议有个什么用?朝上多的是想讨好皇帝的人!
皇室,何其残酷?!这世上本该最讲道理的地方,却是最可以不顾理法的地方。
她的婆婆对她说了实话!她先前理解错了方向!
可是,无子毕竟是一块心病,该当如何处理?她不想由于无子,死后却要落得个元配妻子居于侧室之后的凄凉结局。然而这样的忧心是连弘旦都不能说的,自己的娘家也是帮不上忙的,除非她能像孝端皇后那样……
摇摇头,赫舍里氏也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异想天开,此一时彼一时,彼时典章未全,眼下却是不可能的了。
问又不能问,只好自己找答案。赫舍里氏家风颇为儒雅,她也读了些书籍。苦思无解,只好书中寻觅。先前却是没想到“以史为鉴”,未曾“学以致用”。如今起了心思,看史书真是字字真言,事事都值得借鉴。
东宫在淑嘉的手里就有个家庭图书馆,弘旦习惯了这样的布局,后来虽然藏书都搬到了坤宁宫里,弘旦又请旨,申请了一批图书充塞其间,他自己也有些收藏,眼下图书内容极为丰富。
赫舍里氏单抽了历代后妃传记来看,越看越有心得。
及翻到巫蛊事,又是一阵心惊。赫舍里氏已经有一点病急乱投医了,拜过了满天神佛,发了无数宏愿。想到此时如果有人说跳大神有用,她说不定就真悄悄搞一个了。
掩上书卷,赫舍里氏犹自浑身颤抖,她差一点就犯了大错了。在这宫里,可以用心计,可以耍小聪明,只有这一条是沾不得的啊!
由此又想到,但凡人被逼到绝境,给根稻草都想抓住,再没想过这稻草后头还有没有陷阱,会不会使自己落入更危险的境地。
万不能病急乱投医,提起笔,郑重给自己写下了几样万万不能做的事情。
赫舍里氏记下的禁忌之事,在此之前其实是早有人告诉过她,不论是在家里父母的叮嘱,还是入宫前内务府所遣之嬷嬷的告诫,无不提及了这些事情。然而人一旦逼到了那个份儿上,也就只有饮鸠止渴了。难道历次被抓到在宫里画圈圈的人,他们不知道画圈圈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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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自己的章程,赫舍里氏就像变了一个人,依旧是举止有度,只是言谈间已经多了一份从容。东宫里事情也是不多,一个丈夫不算无能的女人一旦没有了宅斗宫斗,生活真是闲得可以。
赫舍里氏的业余时间统统都奉献给了坤宁宫了,皇后有孕,皇帝已经决定太皇太后丧礼一结束就要搬到畅春园去。赫舍里氏收拾好了东宫的那一摊子,理所当然地要到坤宁宫来给婆婆搭把手。
“今年额娘的千秋却是要到畅春园里过了呢。”赫舍里氏说这话的时候,堂下一干福晋、命妇都笑着附和。
今年是皇后整寿,周岁三十九,按时下虚岁算法,却是四十了。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之丧,更应该大肆庆祝才是。如今淑嘉已是这个帝国唯一的女主人了,所有命妇、福晋等请安,也只要跑一个地方就够了。以往走太皇太后门路的人,此时也要多向坤宁宫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