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条好办,胤礽自己也知道,所以答应得痛快。后半段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谁吞下去的想再吐出来?有些地主是巧取豪夺,另一些人却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土地,就这样夺了?皇帝的统治也快完蛋了。看看王莽同学的杯具吧,即使没有特权,兼并也是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违背规律者总会被规律斩首。
可是不改又不行,雍王表示:“总不能一直靠免租赋而平息事端,再免下去,国库该空了。”还是得想法子收税。
马齐左看右看,表示附议雍王。
胤礽不能马上拍板,要知道祖国幅员辽阔,各地区的情况千差万别。总体来看是这么回事,具体到了各地,这政策说不定就不太适用了。
改革不是打网游下副本,哪怕团灭了也只当吸取经验教训,下了回再组团来刷BOSS。改革一旦出了纰漏,搞不好就是政府下台,王莽之鉴虽远,大家还都记得,近的还有王安石,也是个改革失败者,不能不慎。
胤礽下的第一道命令是:“括隐。”
这是一个历史名词,由于封建特权等原因,有功名、有爵位的人家根据各自等级的高低,可以有大小不等的特权,其中就包括若干田地、家庭人口不需要缴税。有人钻了这个空子,就可能把田地挂到某官吏名下,以求免税。又或者动用特权,申报不实,有一百亩地报成十亩,这九十亩就躲了税了,这就是“隐”。人丁也是如此,嗯,这年头还是要收人头税。
政府财政到了承受不起的时候,不改革也有两条路可走:一、加税,二、括隐。眼下再加税就要官逼民反了(已经有苗头了),那就只好括隐与改革齐头并进。
要不怎么说领导的水平就是高呢,建国到现在快一百年了,要说底下没有隐瞒财产的,真是打死你都不相信。制定税则的基础是什么?是对全国经济情况的一个把握。你把税率提高一倍,人家把申报的财产缩减成十分之一,你照样收不到钱。
李光地作为旁听者,出了另一个主意:不要说是括隐,只是说是户口统计。因为现在有流民嘛,所以政府要加强控制,顺便保护大家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你们来上报,国家给你们保护。你要是不如实上报,被抢了咱们可不管。
阿米豆腐,这个老货太坏了!
看得出来,皇帝是想动真格的了(不动不行了),户部诸人欢欣雀跃。雍王心里又生出另一损招儿来:一个地方的可耕田到了如今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国土面积大家也都知道是多少,把总面积减去上报的,剩下要是有多余的,嘿嘿……
[这个点子我不说,我看你们底下谁糊弄我,我拍死你们!]
改革的事情告一段落,接着就是讨论具体的免税细则。
散会前胤礽还再三叮嘱与会众人:“我只与你们几人说此事,切勿声张。”需要说明的是,与会诸人都是特权阶级,各人家产有多少,但都有一个特点: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隐瞒家产了,新政对自身其实是无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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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告退,留胤礽独个儿发愁。今年迫不得已(因为收不上来)免了很多税,这些税款总额在一千万两左右,如果改革再不推行,将来每年都要免这么多,胤礽觉得自己一定长出白头发来了。
白头发是一定要长的,不为这件事情也为那件事情。
正在调查科场弊案的赵申乔赵老先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参了翰林院编修戴名世,称其恃才狂傲、口出狂言。文字狱挠人心,胤礽命下部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月里,又有了件大事发生。事情发生在太皇太后之圣寿节后,胤礽收到了江南乡试主考官副都御史左世蕃的折子,胤礽抖开折子一看,两眼一黑,险些气晕过去。
弘旦在侧,连上前扶了他一把:“阿玛!”要知道胤礽现在还不满四十,这事儿绝对不小。
胤礽稳了稳神,推开儿子,问李光地:“你怎么看?”声音端得是咬牙切齿。弄得弘旦心里也跟着惴惴: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呢?
胤礽用力敲了一下炕桌,弘旦只好说一句:“汗阿玛息怒。”
胤礽想起来弘旦还没看折子,不知道始末,把折子扔给他:“自己看。”他新登基,要的就是脸面风光,要博一个开门红。把戴亨夹进去考试不独是因为他欣赏戴亨的文化水平,也不独是他看中戴亨他爹,而是戴亨有真才实学。戴亨给他长脸了,但是全国文物丰茂的江南重地居然出了科场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