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当然是有事的,今天一早,已经销了病假的李光地过来向他打报告:乡试在即,得点考官了。他见过李、蒋二人之后,忙的就是这一件事情,方才见的那几个官员里,就有新点的考官,然后他就想起戴梓来了。
戴梓康熙时本人入值南书房,后值养心殿,都没有考过试,但是他有学问,他的儿子学习成绩也不差。却吃了戴梓被夺职流放的亏,一家子都流放了,是在册的犯人,学习成绩再好,也不给参加高考。
现在蒙赦了,胤礽的意思就是:你家儿子学习成绩不差,这又是我上台之后办的一件大事儿,你们难道不出来给我撑撑场子么?
“我听说,先生诸子学问亦是好,保不令其归籍下场。”语气很坚定。
胤礽比较欣赏他,戴梓知道,也感动,却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当初康熙何尝不是欣赏他?“臣再没想过可蒙赦入京,犬子习文,亦非以科考为务,臣恐他们现丑。且犬子尚未有功名,考不得乡试。”
胤礽笑了:“我看过戴亨的诗。”戴梓的儿子戴亨在辽东文坛还是颇有名气的。
戴梓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读书人,有风骨,这是正理,我也不强按他的头。赏他个进士出身,会有人说他闲话,只给个秀才叫他去考,凭本事考了上来,总是无碍的。”胤礽早就把路都想好了,岂容戴梓推脱呢。
戴梓为难地道:“犬子已然入京,京师钱塘,相隔千里……”
“叫他在京应考就是了。”
读书人谁不想求个功名,告诉天下:我书读得好,我是有才华的!戴梓咬咬牙,原是打算让儿子自己从秀才一路考上来的,现在……好吧,也是给皇帝撑撑场子了。
胤礽终于欢快地笑了:“这些日子,终于能听到一件好消息了。”
戴梓正色道:“陛下何出此言?天下未糜烂,犬子也当不得这样的赞誉。”
胤礽咳嗽一声:“是我失言,是我失言,”然后又叹,“福建大旱,泉州之民化为山匪,朕已令人去招抚,再不剿灭。今日收到折子,山匪已经出山为民了。”这不是坏消息是什么?
戴梓默,忍不住道:“小民竟连一季之荒也扛不住了么?”被搜刮得这样厉害了?
胤礽也默,过了一阵儿也咬牙道:“再免一年赋吧。”md!国家财政快扛不住了啊。
胤礽面临的国家算得上是“百废待兴”,同样的,淑嘉面临的后宫,也是“百废待兴”,这要“兴”的头一条不是人口,而是规矩。自从康熙的第二任皇后钮祜禄氏去世之后,清宫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皇后,第三任皇后佟佳氏只做得半日皇后,还是死前安慰奖,规矩自然也是没有立起来的。
扳起指头一数,清宫已经过了三十多年没皇后的日子。所以,妃子们天天自己跑去见皇太后(没有领头的人)、福晋们不朝皇后而见妃子(想见皇后只好去祭陵拜牌位)、皇子公主与生母之间接触无压力、宫妃可以集体表决某项决议……等等等等颇具民主色彩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茂妃与谦嫔就略有一点承袭这样的规矩,原本在东宫的时候,她们没有正式的主子名份。现在是领了聘用书的一宫主位,当然要找出旧例来学。尤其是茂妃,以前与儿子接触,那都是“恩典”,儿媳妇对她算是尊敬却也不在她那里“伺候”。现在得了个机会,儿媳妇在跟前,当娘的心疼儿子,当然是一唠叨就唠叨个没完,婆媳俩的接触时间就多了不少,一眼看去,真是一家人了。
现在胤礽的后宫没什么人,规矩却还是需要的,尤其弘晰已经娶妻,宫里还有四位从王府抢来的闺女。淑嘉再体贴、再同情茂妃,也不能就这样放任着格根塔娜到茂妃那里立规矩——这不是把茂妃给单拎了出来,如此显眼地放到了与皇后比较对等的位置上了么?眼下是没有什么威胁,却未免给舆论造成一种错觉,错觉着错觉着,就要有麻烦。
此风不可长。
格根塔娜也不是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人,即使自己不懂,嬷嬷们也会提醒。格根塔娜也日日往淑嘉处报到,淑嘉对她这一条也是比较满意的:性子软一点没关系,拎得清楚就行。
这天,正好遇上一件事情。一年都过了一大半了,又一件事情提上了议程。
高三燮作为内廷总管过来向淑嘉汇报:“今年曾放过一些年过二十五的宫女,后因内务府挑出来的人手不足,承主子娘娘懿旨,按年纪从大到小的放,还有些年过二十五而未满三十的没有放出去。自今年起,内务府从包衣里挑宫女子从头一年秋季开始挑选,择选完毕,再教规矩,到了冬天就能听使了。一开春儿,就把到了年头的宫女再放出去。奴才等拟了到龄的宫女子的单子来,请主子娘娘示下,哪些放、哪些不放。算好了人数,内务府好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