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静静打量他片刻,骤然一笑道:“不妨,少庄主言重了,不必跟小丫头计较。”
大概他语气里还是带出了一丝异样,傅文杰被那目光打量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龙姑娘这是——”
“没什么,”谢云站起身,和和气气道:“不是说府上设下了筵席么?——带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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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剑庄在江湖中屹立百年,已离世的老庄主还是上一任武林盟主,人走茶未凉,声势仍然十分煊赫。
出乎意料的是这场只请了谢云和单超两人的筵席不是设在暖阁或内厅,而是开了大门、仪门、内三门,摆在了锻剑庄正堂上。一行人进门便只见主座空着,单超在客座上喝茶,陈海平耷拉着肩膀,规规矩矩坐在下首。
傅文杰请谢云入席,自己也被人扶上主座去,长叹一声道:“我表弟海平从小出身富贵,长辈爱惜,不免养成了些轻佻放荡的性子。今日我们一道游湖,在下眼错不见,没想到他就做出了如此荒诞不经的事情来……”
谢云含笑听着,眼角瞥见陈海平——陈大公子还是满脸委屈,大概是真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明一点儿错没有,怎么就不对了?
傅文杰又说了几句,咳嗽起来,丫头们慌忙从后厨端来汤药,他却只瞥了一眼,摆摆手不耐烦道:“放着吧。”
单超心事重重,见状客套了句:“少庄主贵体有恙?”
“偶感风寒罢了,就是天天灌药汁子实在太烦人。”傅文杰笑叹一声,问:“大师和龙姑娘从何处来?经过本地是探亲访友,还是……”
单超僧衣佛珠、身形精悍,虽然面貌年轻英挺,但作为和尚和一个罕见的美人走在一起,不免让人心生好奇。单超当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简略说自己是长安游僧,偶尔救出了被人纠缠的龙姑娘,得知她是孤女,便一路护送她回乡寻亲云云……
陈海平在边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轻轻“咦?”了一声,看向谢云。
——这姑娘举手投足从容不迫,虽孤舟游湖,却闲适潇洒,怎么也不像是个……被恶霸强抢哭哭啼啼的……孤女啊。
“你还看!”傅文杰头大如斗,啪地掷了筷子:“还没说你呢,今日在湖上的账怎么算?”
陈海平怕了这表兄了,忙不迭起身告饶,傅文杰又指着桌上的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向人家姑娘敬茶道歉?!”
陈海平只得端了茶,起身走到谢云面前,讪讪咳了一声。谢云挑眉端详他,陈海平吸气又呼气,胸膛起伏半晌,最终放弃般叹了口气,俯身递上茶碗:“在下今日多有唐突,请姑娘及信超大师勿怪……”
一语未尽,突然只见门口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少庄主,老夫人来了!”
傅文杰慌忙令人搀扶自己起身,紧接着只见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眉眼仍能看出青春年少时的形容轮廓来,被众丫鬟簇拥着跨过门槛,走进了正堂。
这显而易见就是前任武林盟主的遗孀了,傅文杰一句“母亲”还未出口,便只见她颤颤巍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陈海平,紧接着嗔怪地转向傅文杰:“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责怪你表弟的!”
“府里如今正办大事,万一传出去,给那起子黑心小人背后笑话海平可怎么好?”
单超:“……”
谢云:“……”
单超面露诧异,而谢云坐在他旁边释然抚掌,总算明白傅大小姐那风格是跟谁那言传身教来的了。
傅文杰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忙让出首座请他母亲坐下,分外尴尬地向单超和谢云解释:“这……这是家母,今日听闻两位贵客前来,就……请两位切莫介意……”
单超嘴角微微抽搐,刚想开口说什么,被谢云立马含笑打断了:“不妨不妨,老夫人言之有理,少庄主才不用介意。”
傅文杰的表情顿时像被人往喉咙里生塞了个鸡蛋似的,憋得一阵红一阵白。
老夫人显是非常溺爱儿子和娘家侄子,看傅文杰的汤药放在边上,立刻大呼着让丫鬟过来服侍他喝;又拉着陈海平的手嘘寒问暖,生怕他落湖着凉,期间隐含不满地对单超瞪了好几眼。
傅文杰尴尬道:“实不相瞒,家父去世后武林盟主一职空落,因此最近各大门派决定于下月初在锻剑庄举办武林大会,选出新任武林盟主,带领大家一同抵御从漠北进犯中原武林的神鬼门……崆峒、青城等门派都已派来代表下榻本庄,所以人多口杂,家母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