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聊吧,”周晖理理袖子,居高临下盯着张二少,用一种主人般慢条斯理的态度说:“你哥身体虚,别打扰他太久,该走的时候自己有眼色哈。”说着拿墨水符往楚河面前晃了晃,“这个我贴在门外面,别乱跑,别以为我忘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张顺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楚河扬了扬下巴。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张顺毛骨悚然的发现四周墙上贴着十几张同样的黄纸墨符,龙飞凤舞,甚至连床头和天花板都没放过,乍一看如鬼屋般瘆人。
“禁锢符,”楚河说:“防止我趁人不注意又跑了,从H市回北京以后就一直有——别去动。”他制止了愤怒起身要去撕符的张二少,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而且这种符攻击力极霸道,你扛不住。”
“那他也不能关押你啊!”张顺不可思议道。
“我们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他哥的脸色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在这样无坚不摧的态度面前张顺无计可施,只得一屁股坐下,颓然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任何解释……”
楚河在扶手椅里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修长冰冷的十指交叉,搁在腿上,目光直直望向张顺被绷带缠得乱七八糟的右手。
“怎么搞的?”他问。
绷带乍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一圈圈缠绕起来的边角内,却隐约露出一星暗淡陈旧的血迹。
刚才周晖并没有注意到,但在楚河面前,仿佛所有父母都会在孩子生病露出一点点苗头时就立刻发现那样,什么都瞒不过去。张顺想起他哥平时予取予求供应他,对他各种耐心细致,一手照顾他长到这么大,不由鼻腔一酸。
“我把佛印割掉了,”他带着鼻音嗫嚅道,“掌心皮没撕干净,前两天还去急诊处理了下。”
那一瞬间他以为楚河会掀桌,会发怒,甚至会冲过来当头给他一巴掌;然而他哥并没有这么做。他维持那个姿态看着张顺,问:“为什么?”
张顺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随之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手,仿佛看到绷带上突然开出了花儿一样专注;半晌才吞了口唾沫,小声问:“……哥,摩诃变成这样,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第27章 有些问题从未出口,就再也不要问了吧
楚河看着张顺,半晌没有说话。
张顺从小就觉得他哥的目光有种压迫性,仿佛千斤巨石压在你脊椎上,迫使你不得不弯腰低头——但这一刻张顺不想屈服,他直起背,对视他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坚决,即使背上冷汗已经层层浸透了衣服。
“周晖跟你说了什么?”半晌楚河突然问。
张顺迟疑了下,摇头道:“姓周的什么都没跟我说。”
他这千分之一秒间的迟疑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楚河撑住额角,几乎无声的叹了口气。
“周晖的个性……其实有一点偏执,遗传给摩诃以后这个特征被明显放大了。所以周晖不管说了什么你都没必要放在心上,摩诃变成这样,是天性如此,不是任何人的错。”
“哥,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吗?”张顺上半身猛然前倾,几乎要凑到楚河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突然来到张家,为什么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管什么答案,我都能承受得了!”
楚河却摇了摇头:“你以为你可以,是因为你还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只有孩子才会叫嚣自己已经长大了,你见过哪个成年人需要把自己的年龄挂在嘴边?”
他的态度虽然平缓,却不容置疑——张顺知道他哥,他哥打定主意的事情,不是说绝对不能改变,但要改变也确实非常非常的难。以张二少的力量,就像是一个孩子滚在地上要大人买糖,叫破喉咙他哥也不会理的。
如果要改变他哥的意志,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说服力。如果没有足够可以说服他哥的东西,那就起码要抓住他哥的痛点。
——两个月以前张顺觉得他哥是没有痛点的,这个无欲无求的男人,有着慎密的思维和绝对的冷静,心理承受能力无比强大。有时候张二少充满恶意的猜测他哥是不是真ED了才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但又觉得即使他哥发现自己ED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慌张,可能眉毛挑一下就已经是他情绪外露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