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算我爹?”摩诃嘲道,“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吗?”
出乎意料的是周晖没有打嘴炮,也没有露出他惯常那种吊儿郎当的,又带点嘲笑的表情。
他的目光沉郁下来,然而那只是刹那间的事。
“……没有,”他淡淡道,“不是一直。”
摩诃冷笑一声,剑锋翻转,整个人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刺向周晖,电光石火间已临到眼前!
此刻狂风铺天盖地,海水与天空交融在一起,世界如同被装在颠筛中的豆粒一般上下翻滚。周晖抬起眼睛,目光顺着刺向自己的剑锋移到摩诃脸上,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就在这一瞬间,风声骤停,海啸一静——
摩诃的剑锋停顿在半空。
孔雀眯起眼睛,顺着后脑芒刺般冰冷而强大的气劲,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旋风拂起楚河的衣领和发梢,他手里搭在弓上的纯青箭正遥遥指向摩诃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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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势神宫,已成废墟的山林中,于副打横抱着颜兰玉退后了半步。
“你就是当年那个被小兰玉放走的特工先生嘛。”掌门打量着于靖忠,饶有兴味道:“小兰玉痴痴等了两年多,你很不地道哟。”
于靖忠脸颊肌肉绷紧,视线不禁向怀里一扫。
颜兰玉昏迷不醒,体温冰冷,嘴角不断涌出血迹,情况已经很坏了。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颜兰玉坚持不到凤凰回来救他的时候。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内心阴暗、意欲不轨、始终在暗处伺机趁虚而入的前任,是你通关道路上必须要打倒的反派。”
掌门眨眨眼睛,看着于靖忠瞬间难看的脸色,终于笑了起来:“呐,我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嘛,坐下来像个男人一样聊聊天吧。”
于副没有动,直直站在那里盯着他。
黑夜中于靖忠的眼神犹如孤狼,他自己或许不会察觉,但此刻不论多么深重的黑暗,都遮不住他眼底孤注一掷的可怕亮光。
掌门视若无睹,自顾自悠闲地靠在一棵半折的枯树上,一摸口袋:“哎呀,没烟了……入魔也有不好的地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靖忠沉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想知道当年你从密宗门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吗?”
“……”
“小兰玉整晚整晚的等你,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每天深夜都坐在长廊上,月亮从天空的这一边升起,那一边落下……这样一动不动的等了很多个重复的夜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他再等不来的话,可能会慢慢死在那个每晚都枯守的位置上。”
掌门做了个很遗憾的手势。
他的语气其实是有点轻佻的,甚至像在说笑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于靖忠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涩,如同被利爪猛然攫住了心脏,甚至让喉管都痉挛成一团。
他能猜到是这样,但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我很想看他能坚持到几时,什么时候崩溃。我好奇这一点已经很久了,可惜最终没等到……”
“……你这变态……”于靖忠咬牙嘶哑道。
“喂,这么说就太过分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掌门微笑道:“好奇心人皆有之,要对反派的好奇心抱有尊重的态度才对,它经常是故事中主角最终打败反派的关键呢。”
于靖忠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像是藉以这个动作,来强行掩盖某种情绪。
他一手托着颜兰玉,另一手却在暗处伸进自己后腰。
掌门摩挲自己的下巴,疑惑道:“其实从当年我就想知道,唔……”
“——什么?”
“想知道特工先生你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让我们家小兰玉这样的神魂颠倒,以及如果没有你,他跟我入魔的话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于靖忠冷冷道:“入魔变成毫无神智见人就杀的怪物,你觉得这样好?”
“对力量毫无追求的你肯定是不懂的,所以我才想知道嘛。你从来没思考过如果某件事不发生的话,故事的走向是否会改变结局吗?这世上所有因果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只要在一开始发生最微小的改变,结局都有可能大不相同呢。”
于靖忠握住后腰冰凉的枪柄,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定在掌门脸上。
掌门却似乎毫无察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天。
“有时候我会思考这种复杂的命题。比方说如果十九年前的某天,不和相田那小子一块出门的话……再比方说如果后来不是闲极无聊,每天都跑出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