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书,已经失去了任何兴致,便走到水池边去蹲下,看夕阳下碧蓝色的粼粼水波,以及铺在台阶上洁白的,圆润的鹅卵石。
一只小狗摇头晃脑的跑到他身边来,楚河看看周围没人遛狗,心想这是从哪里悄没声息跑出来的?他随手理顺小狗金棕色长长的毛,它便用温暖潮湿的鼻子蹭楚河的手指,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周晖从椅子边回过头看着他们,目光定在楚河脸上,眼神迷恋而怔忪。
“回去吧,”楚河说,从水池边站起身。
然而他太贫血,蹲久了再猛一站起来,立刻就头晕脑胀,脚步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一脚踩在台阶光滑的鹅卵石上。
下一秒,他向后滑倒,摔进了水池。
哗啦——!
楚河猛然睁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周晖躲闪不及,僵硬的坐在沙发边,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楚河微微喘息着环顾周围,只见他坐在自己家宽大的沙发里,客厅没开灯,玄关外大门紧闭,落地窗外天色早已漆黑。
夕阳,小狗,水池……仿佛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随着睁眼的一刹那消失得干干净净。
“……幻境,”楚河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望向周晖:“刚才那是幻境?你给我制造的?”
周晖面色冷硬,没有说话。
楚河挣脱他的手,翻身下去,直奔大门。但紧接着周晖旋身将他按住,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拖回来重重按在了沙发上:“你疯了吗?门上有魔禁,想被烧掉一只手就去,去啊!”
周晖声色俱厉,按着他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没有半点放松。楚河刹那间终于明白过来,这段时间“出门散步”全是周晖制造出的幻象,他根本就没有,从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
这个荒诞的事实让他心底里瞬间升起一股凉意,顺着四肢百骸爬进脑髓,连声音都有点不稳:“你到底想干什么……周晖?你想一直这样关着我吗?”
周晖并不回答,楚河一把挣开他的手,但紧接着被抓住肩膀,死死按在了沙发靠背上!
“放手,周晖!你想干什么,简直是疯了!”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周晖的语气却很冷静:“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走出这道门半步。”
“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我可以这么做,”周晖说。
楚河看着他的脸,客厅里没开灯,落地窗外小区的路灯穿过树梢,透过玻璃,映在他半边线条深邃的侧脸上,唇角如刀刻一般没有丝毫弧度。
他是认真的。
楚河盯着他,微微喘息,半晌才发出强行压抑后略显僵硬的声音:“为什么……有必要这样吗?”
周晖深深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冷笑:“我说过不想听你阻止我杀降三世明王的原因,我自己会去查……”
“——我查出来了。”
楚河目光微微变化,继而被周晖用拇指扳住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平视。
“还记得国安动荡事件中,你在医院一人单挑第五组全员,所有人都被你夺走一魂二魄,变成了植物人么?这些人后来被押解回特殊处地下监狱,没有一个人死亡……”
“——我就奇怪了,在那么激烈的战斗状态中,确保所有人都不受致命重伤,比避免自己受伤还要难,为什么你要费那么大的心思做到这一点呢?”
“于是我让司徒犼三进行调查,虽然中间因为他身受重伤而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上星期,他终于调查出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
周晖顿了顿,直视着楚河的瞳孔:
“司徒告诉我,第五组有几个人在和你对战的过程中,曾经重伤濒死,但被你立刻用急救手段救了回来——也就是说,是你故意手下留情,保住了所有人的生命。”
楚河盯着他,淡淡道:“我对敌人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确实是第一天知道,” 周晖笑了起来。
“我回忆了一下你之前的战斗记录,很久以前你降魔时无所顾忌,该杀便杀,从来没有任何反常;但慢慢的,从几百年前开始,你突然变得异常心慈手软,再也没送过任何人下地狱,甚至好几次还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你的行为太不合理了,联系这次你阻止我杀降三世明王的举动,我不由产生了一个看似荒诞,却又非常现实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