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上的绿色,华沂只见过一次——他知道那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毒液,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在十步之内浑身麻痹,毒性要一天一宿才能消退,若是剂量大一些,中毒的人甚至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活生生地憋死。
华沂不确定他们是想憋死自己,还是打算活捉。
翅膀扑打的声音传来,华沂在那大鸟当空向他扑来的时候迅速闪开,随即一步往前蹿出了三丈来远,躲过了一排的毒箭,而后一爪挥开那只胆大包天的有翼兽人,喉咙里发出一声警告的咆哮。
可那扁毛畜生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就是来找死的,扑腾了华沂一身臭烘烘的羽毛,林子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若不是情况紧急,华沂也并不愿意与这些不知深浅的有翼兽人正面冲突,可是眼下看来,不冲突是不行了。
他突然弹跳而起,那大鸟吃了一惊,仿佛没有想到这种陆生的兽人竟然也能跳这么高,他的翅膀扑腾了一下,大概是想要往天上飞,可来不及了,下一刻,大鸟的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身首分离。
华沂一口咬死了这有翼兽人,却立刻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他“呸”一声把鸟头吐在一边,一股难言的麻痹感从他的嘴里传来,然后从他的面部、脖颈一直慢慢蔓延过了他的整个身体。
这该死的鸡毛人,血里竟然都带着毒!
华沂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愈慢,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他虽然依然保持着冷静,一时片刻却也对此无计可施。
下一刻,那狼狈地喘着粗气的雪白巨兽原地消失,原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额头上布满冷汗,站起来的瞬间膝盖便软了一下,险些跌倒,男人勉强撑住了自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踉踉跄跄地靠在了一棵大树上,脸上却露出一个不慌不忙地笑容。
毒液激得他胸口的伤有些痒,华沂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对着从密林中走出来的人笑道:“没想到有翼一族也会搅到这滩浑水里,可真吓死我了。”
从林中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是人形,身边带着三四头陆生的巨兽,还有一个有翼兽人化成了鸟的模样,停在了距离华沂非常近的地方的一棵树枝上,他们看也不看地上两半了的同伴,仿佛那倒霉蛋出来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尸体麻痹华沂一下的。
领头的人身形与普通兽人相仿,然而头却小得简直不成比例,连没长成的小女孩的脑袋恐怕都要比他大一些,他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特别,就像唱歌似的,带着种柔软的韵律——这些身体特征都说明了他也是个有翼族人。
这人轻轻地说道:“既然知道害怕,就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大家也都能省些功夫,你说呢?”
他声音软,伸出来的手却一点也不柔软,五指尖端不自然地勾起,像鸡爪子似的,指甲上闪着寒光——谁也不会怀疑,这东西能轻易捅穿一个人的胸口。
华沂此时舌头发僵,每说一个字都非常困难,却非常从容地露出了他那招牌一样的老实笑容:“我只是个孤身上路的旅人,你让我交什么?难道是想抢我的干粮?“有翼兽人嗤笑一声道:“银牙,我敬你是个英雄,别装蒜。”
华沂扶了一下额头,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难道不知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有几个好兄弟的,那一单生意我要是接了,难道不会和他们一起上路?跟他们分开难道是为了方便你们打劫?”
有翼兽人不为所动:“分开是因为他们都是幌子。”
华沂看了他一会,仿佛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笨的人似的,他说道:“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东西在我身上,那我干嘛还要放在自己身上?等着你们来抢?”
有翼兽人皱了下眉,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华沂说得有道理,然而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他不得不谨慎。
“好吧,不相信你大可以过来搜身……我自己脱也没问题。”华沂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真的慢吞吞地脱起自己的衣服来,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面前这帮膀大腰圆的兽人们身上,顿时又愁眉苦脸了起来,说道,“今天亏了,你说我这样卖力地脱干净,到底要给谁看呢,也没有个美人……”
一把架到他脖子上的刀止住了华沂的话音,一个兽人在他们领头人的示意下大步上来,凶狠地瞪着华沂:“少耍诈,手拿出来,我们来搜!”
华沂举起他因为无力而显得有些颤抖的双手,面带无辜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