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配合得当,路达一时大意,竟被网在网中,左突右冲跑不出去,眼睛都红了。几个网住了他的兽人眼睛却比他还红,一个个喘着粗气,连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三人六只眼一同盯着路达,同时都觉得他魔障了。
片刻后,几人略微冷静下来,想起路达同王城城主特殊的关系,便一时做不了主到底要把他如何,便互相递了个眼色,准备将其活着带走。
可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两个黑影忽然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猝不及防地挥刀砍向他们,几个兽人各自分出一只手拽着抓住路达的大网,谁也没反应过来,竟仿佛菜瓜一样被人毫不费力地给切了。
路达吃了一惊,只见这偷袭者中上前一人,擦干净手中武器上的血,将脸上蒙面的兽皮扯了下来,对路达说道:“督骑,我的主人想见见您,请跟我们来。”
路达回到人形,将身上的网摘下去,却是一动不动、警惕谨慎地望着这些人。
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见他不动,便是一笑道:“督骑替那华沂打仗守卫几年,忠心耿耿,立功无数,到如今不也就落到他要派人杀你抓你的地步么?这些我们都知道,也知道您为谁而背叛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说实话,华沂这地盘、这首领之位甚至他大言不惭自称的‘王’,就真的名正言顺么?巧取豪夺,鼓动内乱,得手之后又趁乱害死了旧首领洛桐……啧啧,要按我的意思,当年您父亲才是最早巨山部落的正经长老。”
路达闻听此言,只觉得冷一阵热一阵,自己那点不见光的身世竟然被对方如数家珍一般,叫他几乎有些恐惧起来,润了润嘴唇,路达声音干涩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一笑,在夜色下显得分外诡谲,却并没有答话,只是说道:“华沂为人谨慎,若他发现手中前来抓捕你的人久久不归,定然会再派人来追杀,他是数城之主,你单枪匹马地与他作对,能讨得什么好处?若是督骑此时投奔我们首领,立下大功,以后的风光荣华还少么?那华沂做不到知人善用,到如今也没有给您什么机会,督骑在他手下苦熬资历已经多久了?您可仔细想想吧。”
最后几句话几乎说到了路达的心坎里,他那激愤的脑子仿佛被泡了冷水的手巾抹了一把,带来一种搔到了他痒处的清明。
那人看着他的眼睛,眼色愈深,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另外……督骑不想见见长安城主么?”
“什么?”路达一激灵。
那人笑道:“城主向来身体不算康健,加上我们照顾不周,叫城主‘伤病’发作,如今在我们首领亲自‘照顾’之下,督骑与城主渊源深厚,感情真挚,只是碍于身份,恐怕总是觉得有些亲近无门吧?眼下城主卧病,难道不是督骑表明……”
他的话音微妙地顿了一下,轻轻地一挑眉,暧昧地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孝心’的时候么?”
路达不知怎么的,心口一热,继而连脸都跟着红了起来,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是那道遮掩着禁地的门,骤然间便分崩离析了。
第92章
长安擦了擦嘴,一只烤熟的兔子只啃了两条腿便给他丢在了一边,他实在有些吃不下这些东西。
长安形容狼狈地坐在地上,用穿烤肉的小木棍在兔肉上戳了戳,忽然很想吃华沂煮得那种一向被他嫌弃的干贝粥来。
他虽然总是抱怨嘴里都要淡出鸟来,可那粥其实一点也不淡,华沂总是会叫人在小锅里煮上几个时辰,芽麦粒里面混满了香料,他亲手调配的,味道不咸也不淡,每一块贝肉都被小心地剔去了边边角角的地方,用香草水煮过一遍去了腥味,却不去鲜香……
长安一边想着,一边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粗制滥造、烤得有些糊边的兔子,勉为其难地从上面撕下了一块肉,活像吃药一样地皱着眉含在嘴里,嚼了半晌,却越发咽不下去了,便“呸”地一口给吐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以前那样,简直就是在跟华沂撒娇。
就在长安站起来,打算去找点别的东西来吃的时候,他忽然居高临下地看到了下面荆楚的营地,那些无孔不入一般乱窜乱转的巡逻的人忽地都不见了,此时已经是夜色深沉,长安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极目望去,发现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一股脑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长安皱皱眉,紧走几步,往更高的地方挪了挪,只见山下篝火已经点了起来,原本在帐中的、山间的人都倾巢而出,不过片刻的光景,便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