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朱的工布朵听了,略微放下一点心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听着外面远远近近的闷雷声,他总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样。
而第二日晚上,就在距离那传说中主帐所在地越来越近,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的时候,路达悄无声息地在茗朱的故意放水下,赶上了他们,并且潜入了茗朱的帐子,两人合计一番后,路达乔装而出。
转过身的时候,路达眼底一片冰冷——茗朱把他当傻子,想利用自己去对付卡佐和自己队伍中黑鹰的残余势力,那么正好将计就计……他要为阿姝和自己报仇。
华沂这一宿,却是夜不能寐,好容易到了半夜睡着了,又不知做了什么梦将他惊醒过来,他猛地坐起来,脖子上一松,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响起。
华沂低下头,却发现当年长安送给他的、被他一直穿着线挂在脖子上的珠子不知什么时候断了线,圆润的珠子滴滴答答地滚到了地上。
华沂心口一凉,盯着那颗珠子,几乎连气也要喘不过来了。
随后,他忽然穿上衣服,也不去管断了的线,只是捡起珠子贴着心口放好,大步走出去,惊动了门口的侍卫。
华沂面沉似水地吩咐道:“把人都叫起来,我给一炷香的时间,到我这里集合,连夜赶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侍卫呆了一下,迅速领命去传令。
华沂将手按在心口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和路达一样的动作……仿佛是那些挂在心口上的东西,就能让人感觉到来自自己软弱的心的力量一样。
第91章
华沂在原地转了两步,随即招来了另外一个侍卫,下了第二个命令:“从现在起,擅自来营地的人全部就地正法,不管是谁。抗命的以背叛论处,在外不比以往,叫那些没规没矩的东西都给我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他为人从来八面玲珑,极少这样疾言厉色,侍卫被他带着冰碴的话音吓得一哆嗦,闻言立刻转身便走。
正是夜凉如水。
且说那路达与茗朱,两人日日暗中接洽,各怀鬼胎,茗朱并不坦诚地将其具体计划透出,路达也并不把自己藏身之处坦诚。这日才送走了路达,茗朱便听见了华沂的两道命令,顿时措手不及了一番。
他站起来,在帐内里里外外地足足转了三圈,热着的脑袋才慢慢冷却下来。
茗朱这长老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他谈不上有什么功劳,更不用说资历,不过是华沂为了打压黑鹰安抚布冬才将他调上来的,自己心知肚明这一点,又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因此在华沂面前从来都是默默无闻,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竟是没想到华沂忽然来了这样一手……若是路达被人发现了,将自己也咬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王会怎么想?
茗朱想趁乱铲平卡佐的势力,却并不想惊动华沂。
“叫人盯紧了路达,一定要保他离开,若是不行,那便就地杀了他,别让他在王面前乱说话。”茗朱搓了搓手,心中忖道,眼下兵荒马乱,若是路达死在他眼皮底下,即使王有心追查,也不会不顾大局,等打完这场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痕迹也早被湮灭磨平了,全然不足为虑。
茗朱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又充满自信起来,甚至脑子转得飞快地想道——死人反正不会说话,这件事若是摆弄得当,说不定还能嫁祸给黑鹰那些野蛮人,一箭双雕,慌什么?
比起茗朱这边自欺欺人一般呃志在必得,路达却在感觉气氛不对劲的下一刻,便立即想到了华沂与茗朱二人可能的意图,当下心里一紧。
说来也奇怪,他活了小二十年,从未觉得自己是那种心思灵动通透的机敏人物,此时却觉得自己仿佛开了窍一样,一切都一目了然起来。
他与茗朱相互利用相互提防,知道此人关键时候肯定是要在他身后捅刀子的,因此眼见送他出来的那人听了什么传话脸色一变后,路达就立刻当机立断,在路上趁那人不注意,用力在对方胸口上戳了一肘子,随后双手做爪,在对方弯腰的瞬间便扭下了他的膀子,提着自己的尖刀便飞身往另外的方向跑去。
这样大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华沂虽然是心烦意乱,可脑子并没乱,早在人出发之前,他便留了个心眼,将每个人都编成大组,大组内又分了小组,每一组不过四五个人,有专人统领,权责分明,全都记录在册,具体到每个人,什么时间该在什么位置,几时巡夜几时休息,都严格限定了,一来方便调度,二来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把荆楚那些无孔不入的小虫子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