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西郊,西明疗养院
这座疗养院占地超过二十亩,百年前,是当地豪族兴建的宅院。战争时期被用作驻军医院,建国之后,改建为疗养院。
疗养院东侧有一座五层建筑,医疗人员之外,有专门的警卫把守,专门收治一些特殊病人。
之前在地铁站被女鬼追袭,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年男子,此刻就住在二楼,靠南一间独立病房。
因“精神”存在问题,男子不被允许独自离开房间,只有在护工的陪同下,才能暂时进到院中,走上几圈,放一放风。情况稍有不对,又会立刻被送回房内。
遇到阴雨连绵,这样的待遇也会被取消。只能被关在房里,对着电视中的嘈杂一个人发愣。
同在地铁站时不同,男人的脸上不见癫狂,反而有一种病态的阴沉。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车走入,将药液高高吊起。查看男人的右手,发现有些肿胀,正打算为他换留置针,突然被一脚踹在腰上。
“按铃!”
护士摔倒在地,护工立刻冲上前,要控制住男子。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门大开,一名中年女子和两个年轻人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非但没有帮忙压制男人,反而将护工扯开。
“怎么回事,干什么?!”
警卫听到铃声赶来,中年女人打开皮包,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来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看到信封中的东西,压下骤起的愤怒,搀扶起护士一同离开。
“他们打人……就这么算……”
模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病房内的四人丝毫不以为意。
中年男人靠在床头,阴沉的目光扫过妻子和两个儿子,开口道:“事情怎么样了?”
“该办的都办好了。”女人坐到床边,开口道,“先前的事好办,公司里的事也不用操心,就是被撞死那个,家里人正在闹。”
“闹?闹什么?”
“说是要联络记者曝光。”
中年男人一阵冷笑,表情扭曲道:“不知好歹!再闹,就让他们一家人去地下团聚。”
“爸,现在不好动手,之前动静不小,不少人盯着。”
“不用着急,等我……”
中年男子话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下、两下、三下。
房顶的白炽灯突然闪烁,半开的窗陡然合拢。
悬在上方的输液袋开始晃动,床身竟也随之摇摆。
“怎么回事?!”
“谁在装神弄鬼!”
中年男子早同妻儿说过自己的遭遇,后者半信半疑,加上入院之后,他口中的鬼一直没有出现,就以为是紧张下产生的幻觉,很快将事情抛到脑后。
陡然遭遇异相,不由得想起此事,四人目光交织,既有疑惑凶狠,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中年男人用力按下床头的召唤铃,对面始终无人回应。仅有敲门声不断响起,每次三下,十分有规律。
“是谁!”
男人的大儿子猛然起身,用力拉开房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常有人经过的回廊,诡异地空旷安静。
“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正费解时,白炽灯再次闪烁,黑色的怨气猛然自上方蹿出,将四人全部缠裹。怨气中,现出红衣女鬼的身影。
女鬼周身环绕黑色怨气,修成的鬼体却难以凝实,近乎有些透明。
见到鬼影,四人惊恐尖叫,拼命挣扎。身上的怨气却越缠越紧,仿佛一条条黑蛇,要将猎物当场勒得毙命。
女人和两个儿子翻着白眼,吐出舌头,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胸腔仍有起伏,可见并未当场咽气,仅是昏迷过去。
中年男子仍在苦苦挣扎,被怨气从口中涌入,想要昏过去都不可能。
颜珋站在病房外,目睹女鬼附上中年男子身,操控他拉开床头抽屉,提笔写下认罪书和遗嘱,又操控他离开病床,一步一步走出病房,沿着安全梯迈向顶楼。
擦身而过时,颜珋微微侧头,看向女鬼。
“不后悔?”
中年男子表情木讷,双眼已被怨气染成漆黑,张开嘴,出口却是尖锐的女音。
“我染恶因,必须偿还。”
“即使不入轮回,就此魂飞魄散?”
“是。”女鬼声音坚定。她为复仇种下恶因,害及无辜者性命,就必须给与偿还。中年男人作恶多端,车祸仅是冰山一角。他所行的恶事,又岂止这一件。
“你想明白就好。”
颜珋让开道路,没有加以阻拦。
女鬼短暂离开中年男子的身体,福身行礼。褪去满身怨气,现出苍白的真容,不过是一名碧玉年华的少女,浅笑时,嘴角浮现酒窝,格外俊俏。
“去吧。”
目送中年男子被带上顶楼,颜珋转过身,收回摆放在走廊中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