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九尾顿了顿,目光落在短剑上,神情颇有些复杂。
“比干常年佩此剑,剑内蕴有浩然正气,寻常妖鬼不敢近,有道行的大妖也需小心。如今怨气缠绕,正气不存半分,如非剑上图腾独特,我未必能够认出。”
正气,怨气?
颜珋举起青铜剑,手指轻弹剑身,黑色剑光逐渐减弱,数不清的鸟雀魂影自剑中飞出,化作道道青光,交错环绕,充斥整个房间。
群鸟振动双翼,掀起阵阵寒风,在冲撞中发出凄厉哀鸣。
“果然。”目睹这一幕场景,想到之前打碎的匕首,九尾脸色阴沉。这对祖孙果然是一丘之貉!
随着青光不断涌出,原本完好的青铜剑逐渐爬满裂纹,最深的一道,几乎将剑身一分为二。
确定其来历,颜珋放下短剑,摇动银铃,四处乱撞的青光逐渐被收拢,一道道飞入铃中。
最后一道青光消失,颜珋手捏法诀,暂时封存群鸟的魂体,随即转向庚辰,举着银铃道:“一事不烦二主,再帮个忙?”
“再帮?”庚辰挑眉,靠在柜台前,嘴角隐现一抹弧度,“你确定?”
“当然。”捕捉到庚辰的笑意,颜珋不再客气,将铃铛塞给他,趁机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笑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
两人说话时,九尾始终没有出声。听到颜珋这句话,不由得心头一动,总觉他话中有话,这两条龙关系,貌似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复杂。
季和生陷入昏迷,许久没有醒来。
木简再次传来震动,简上红纹出现变化,颜珋感到异样,暂时将人交给阴兵看管,对庚辰微微颔首,转身独自登上二楼。
阴兵们对庚辰有些发憷,始终不敢靠得太近。确定受影响的不是个例,遇到他在客栈中时,喝酒喧哗都很少。
没法如往日自在,几十号阴兵只得心无旁骛,专心祭炼鬼火。遇到“火力”跟不上,四下里瞅瞅,直接把季和生搬到火炉边。
这个道士不知杀了多少小妖,身上缠绕的怨气委实不少。与其浪费掉,不如填入火炉,作为祭炼鬼火的材料。
“我来。”
大个子阴兵胳膊一伸,轻松推开同袍,少去半截的手掌摊开,黑色的死气在掌心翻滚涌动。少顷牵引出数条长线,一条接一条穿过季和生的身体,将他蚕茧般包裹起来。
黑茧不断涌动,内中怨气被死气牵引,陆续飞入鼎炉。
怨气增多,鬼火猛然跃动,中心处的鬼脸扭曲变形,继而散成点点黑光,融入跃动的青焰之中。
怨气抽取到一半,季和生已经面色惨白,四肢不断抽搐。太多死气入体,使得他双眼暴睁,瞳孔全无焦距,眼白上爬满血丝。
“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估计店家还有用。”连长蹲在火炉旁,发现鬼脸再次凝聚,提醒大个子可以收手。
按照常理,怨气被抽取,对季和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奈何阴兵以死气牵引,导致季和生脉息紊乱,法力溃散,生气骤然减弱。没有当场暴死,已经是阴兵手下留情。继续被死气缠绕半刻,整个人将生气耗尽,活生生变作一具骷髅。
比起他所行的恶事,这样的下场并不过分。然而颜珋有言在先,留下他或许有用,阴兵尚欠颜珋人情,自然不会让他立刻咽气。
庚辰专注分离银铃中的魂体,对阴兵所行视若无睹。
九尾将女儿放到地上,拿起颜珋留在柜台上的青铜短剑,手指擦过剑身上的裂痕,眉心微蹙,不由得陷入沉思。半晌后,视线转向庚辰,有些欲言又止。
见六尾闷闷不乐,没什么精神,白尾从柜台下掏出一只木盒,里面是包裹妖丹的饴糖。
“给你,可好吃了。”
木盒推到面前,六尾本想拒绝,突然有清香的味道飘来,本能地抽了抽鼻子。犹豫片刻,到底没能抵住诱惑,用爪子捧起一枚送到嘴里。
“好吃吧?”白尾笑弯狐狸眼,除了头顶一撮红毛,浑身毛发柔软雪白,缎子一般,愈发显得讨人喜欢。
六尾吃人嘴软,又有九尾的警告在先,脸上有点挂不住,还是别扭地向白尾道谢。
客栈二楼,颜珋推开房门,几步来到屏风前,看到不断闪过的画面,先是感到一阵诧异,继而嘴角微翘,指腹擦过木简边缘,低声道:“有意思。”
沈家大宅中,季道成被关了足足十日,浑身乏力,动一动都困难。
面对咏梅欲施毒计,他无法催动法力,又不愿束手就擒,只能咬牙敲碎瓷碗,趁男子扑过来时,以巧劲划向他的脖子,只差一点就能割开他的喉咙。
“杀人了!”男子捂住伤口大叫,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很快耗尽他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