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流看向夙沙不错。
夙沙不错扬眉道:“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人。”
慕枕流道:“还有俞夫人和衙役们在。”
夙沙不错道:“你若是不把他们当做粮食,那么你就是他们的粮食。更何况,我一离开,外头的人再无顾虑,只怕立刻就杀了进来。”
俞夫人点头道:“不错。所以,你若是要闯出去,我一定会跟着。你不必管我,我能不能闯过去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想借风驶船。”
夙沙不错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慕枕流站起身道:“到用膳的时间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俞夫人道:“约定个突围的时间,把食物囤到突围前大吃一顿,好积攒些体力。”
慕枕流道:“就定在今晚亥时。”
夙沙不错扯起他的胳膊往楼上拖,路过砸裂的椅子时,慕枕流被绊了一下。夙沙不错干脆捞起他,往肩膀上甩,扛上了楼。到了房内,他将人往床上一丢,冷声道:“你就这么想死?”
慕枕流揉着腰坐起来道:“不想。”
夙沙不错缓了缓脸色道:“好。今晚我带你一起突围。”
慕枕流道:“我更不想你和我一起死。”
“你对我没有信心?”夙沙不错皱眉。
慕枕流从包袱里抽出厚厚的一个信封,递给夙沙不错道:“你若是能侥幸突围,把这封信交给恩师。火云山的事,顺口提一句吧,不必说太多。”
夙沙不错一掌拍掉他手里的信。
慕枕流低头捡起,又递过去。
夙沙不错又拍掉。
慕枕流低头又捡。
这次夙沙不错不等他递过来,直接抢过来,一掌拍碎。
慕枕流道:“好在我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你若是肯告诉恩师,我自是感激不尽,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了。”
夙沙不错沉声道:“我为何要告诉沈正和?”
慕枕流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点点滴滴,无声无息。
风冷冷的。
他们今早走的时候,没有关窗。
慕枕流想:纵然今早走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这么快会回来,也不该忘记关窗。
他伸手将窗关上了。
屋里更静了。
夙沙不错侧过头,看着慕枕流的背影。
依旧是书生打扮,与刚见面的时候一样,衣服洗得发白,却不显得落魄,明明不是高手,走路的声音却很小,像只家养的小猫,眼睛很清澈,高兴时明亮,失望时黯然,一目了然。
他突然扯起嘴角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并不是沈正和派来的人。”
慕枕流低头看了看被拍成粉末的信,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看来的确要再写一封信了。”
夙沙不错道:“既然你有这么多话想对沈正和说,就留着这条命,自己爬到京师去当面说。”
慕枕流道:“即便我走的出火云山,怕也走不出平波城了吧。”
夙沙不错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若我有办法让你走出火云山,离开平波城呢?”
慕枕流平静地望着他:“代价呢?”
夙沙不错道:“永不见沈正和。”
慕枕流道:“好。”
夙沙不错道:“辞官。”
慕枕流想了想,点头道:“好。”
“忘记平波城发生的一切,再不管朝中事。”
慕枕流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下去,苦笑道:“我若是答应你,一定是在骗你。”
夙沙不错松开手指,手臂垂下来:“你若是答应我,我大概会怀疑眼前的你是不是真正的你。”
慕枕流从包袱里取出文房四宝,下楼取水研磨,重新提笔写信。
夙沙不错盘膝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听到木楼外几个衙役子啊吵吵嚷嚷,不耐烦地冲到对面的房间,提了张凳子回来,推开窗户,朝吵闹声的源头丢了下去。
下面立刻安静了。
衙役们惊恐地看着他。
夙沙不错威胁道:“谁再吵,我便杀了谁炖肉!”
衙役们一哄而散。
夙沙不错关上窗户,随手一甩指尖的水珠子,正好甩在慕枕流的额头。
见慕枕流抬起头,一脸的茫然疑惑,夙沙不错心里柔软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他走到慕枕流的面前,刚伸出手,想擦拭他额头的水珠子,目标就自动退后一尺。
慕枕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道:“无妨。”
夙沙不错扬眉道:“我有说抱歉吗?”
慕枕流低头将写好的信折起来,放在信封里,转身要走,被夙沙不错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