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件事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怀疑了。
自从服下镇心丸之后,他日日搭脉检视身体,但是日复一日,他的脉象一直很正常,毫无中毒症状。他原先以为是药力蛰伏,未作深想,可随着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脉象仍是一如往常,却容不得他不想了。
纵然姬清澜能够以完美控制药的剂量来左右毒素的蛰伏期,但人与人的体质不同,不可能每个人体内毒素的蛰伏期长短都一模一样。他说的二十一日那么斩钉截铁,反倒让人觉得有诈。之前,姬清澜顶着姬无常衣钵传人的头衔让他对他做出再异乎寻常的药都深信不疑,可是在姬清澜亲自送来解药之后,他的深信不疑就成了有些怀疑。
蛰伏期是其一,姬妙花的态度是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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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买定离手(九) ...
相处之后,方才发现阿佩之前说姬妙花对姬清澜言听计从不过是表面假象,他们互相提防,戒备甚深,虽不知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非同道中人。因此,他几次三番提起解药都被姬妙花打岔岔开或是充耳不闻就值得寻味了。
手中匣子似乎变得越发沉重。
他伸手关上匣子,收进怀里。身上毒药是真是假,到二十一日那日就见分晓。若他真的毒发,再服下解药不迟。若是没有,那更好。逃离的障碍又少了一重,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离开的机会。
端木回春将思绪理清,放下心事,洗漱一番后上床,一觉至天亮,竟睡得出奇的沉,直到姬妙花敲门才醒转过来。
他起床扶着脑袋坐了会儿,才下地。
姬妙花在门外道:“亲亲,出来吃晒屁股吃早膳啦。”
“好。”端木回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发僵,喉咙里冒着一股子的烟。
莫不是昨日得了伤寒?
他搭着自己的脉搏,随即脸色一变。
昨夜还很平和的脉象,竟隐隐有中毒征兆!
他慌忙起身打开门。
姬妙花一只脚已经踏在楼梯上,看他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才停下脚步,询问般地望着他。
端木回春一身不吭地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腕。
姬妙花脸微红,配合地抬起手腕,“一早就想摸人家的小手啊。”
姬妙花的脉象平和有力,绝无中毒之兆。莫非……是镇心丸的毒开始发作了?
“亲亲?”姬妙花见他抓着自己的手,双眉紧锁,久久不答,疑惑道,“怎么了?”
端木回春回过神,无声地摇了摇头,又回到屋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慢慢地吐出口气。
果然不能小看姬无常的弟子么?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匣子。
解药还静静地躺在匣子中,好似一根救命稻草。
究竟是镇心丸的毒,还是……姬清澜昨天趁机下的毒?端木回春脑海中猛然闪过这个疑问。以医怪姬无常的毒术,要对身边的人下毒轻而易举,更何况他昨天与姬清澜同乘一辆车。可是这对他有何好处?
姬清澜既然意在皇帝,那应该与魔教合作才是,为何要杀他?
昨天理出来的头绪一下子全乱了。事情兜兜转转,变得越发诡异不可测。
“亲亲?”姬妙花贴着门缝低声呼唤道。
端木回春被震了下。他的声音那么近,好似贴着自己的后脑勺,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呼唤声吐出的热气。他定了定神,站直身体道:“你先下去,我洗漱完便下来。”
“我帮你打水。”姬妙花道。
端木回春回头,看着门上的阴影慢慢淡去,重新收敛心神,将匣子收进怀中。
用姬妙花打来的水洗漱完毕,端木回春与他一同用早膳。
古塔卡在菜式上显然是动了心思的。他来绝影峰这么多天,天天吃的都是中原的菜系,而且大多都是素菜,虽然味道不算正宗,但很吃得惯。
吃完饭,他见姬妙花收拾碗盘,试探着开口道:“再过三日便是二十一日了。”
姬妙花手不停,只抬起头道:“亲亲诞辰?”
端木回春知他故意打岔,单刀直入道:“你可还记得临行前姬清澜给你的镇心丸解药?”
姬妙花咦了一声道:“清澜亲亲给的那颗不是大补药么?”
端木回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峰主当真觉得那颗是补药?”
仿佛察觉到他动怒,姬妙花面色一整道:“我对于药理一窍不通,不过师娘说过,是药三分毒。若是能不吃,还是不吃得好。”
他当然知道能不吃就不吃得好,只是为时已晚罢了。端木回春道:“你可知道圣月教的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