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道:“可还有其他动静?”
那人道:“听说黄广德还不可歇手,在暗中调查旖雨的下落。”
老陶沉吟不语。
那人试探着问道:“是否需要属下……”
“你知道黄广德背后是谁吗?”
那人一怔,道:“听说黄广德自称顾相门生。”
“顾相?”老陶双眉一蹙,随即一展,“你帮我查查,他近来与顾相可有往来。”
“是。”那人领命后,干脆地翻窗而出。
老陶在房中沉思了会儿,才出门准备请陶墨一道去用膳。到了书房门口,却发现房中灯火全暗,他随手招来一名仆役。
仆役道:“大人出门了。”
老陶道:“可知去了何处?”
仆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最近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去顾府过夜。”
“我知道了。”老陶不动声色地回房,从柜子最底层慢慢翻出许久未用过的夜行衣。
回顾府的路上,陶墨心情复杂。
他不时望向自己的右手,脑海一幕又一幕地重复着手被抓住的那一刻,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顾射掌心的温度。
虽知顾射是无心为之,但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一直以为如顾射这样淡漠的人定然不喜与人接触,不想他竟不排斥自己。
陶墨下马车,直奔厅堂。
顾射果然在堂中等他。
顾小甲见陶墨兴冲冲地走进来,一屁股坐下就准备动筷,忍不住道:“手。”
陶墨手停在半空,茫然地看着他。
顾小甲道:“翻过来。”
陶墨乖乖地翻过手掌,掌心一片黑乎乎的墨汁印。他一愣,耳根微微发红,适才一直注意手背,不曾注意掌心竟沾了墨汁。
顾小甲很快端来清水和皂角给他洗手。
陶墨感觉顾射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身上,不由一阵紧张,洗了几遍,手上还有淡淡的墨痕。
“明日就好了。”顾射道。
“嗯。”陶墨胡乱地点点头,飞速将手擦干。
终于可以动筷。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陶墨发现今天红烧肉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他悄悄看了顾射一眼。
顾射淡然回望。
“谢谢。”他低声道。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这句话说得不该。万一这盘红烧肉并不是故意这样放的,自己岂非显得太过自作多情?
幸好顾射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食不言。”
陶墨低头吃饭。
饭桌很静。
陶墨已经习惯小口吃饭,细嚼慢咽了。顾射吃饭基本没有声音,神情也是淡淡的,基本一桌的菜他每一道都是浅尝辄止,看不出喜恶。他观察了好久,也看不出顾射的爱好。
用完膳,顾小甲照例摆好棋盘。
陶墨先落子。
顾射把玩棋子,倒不急着下,慢悠悠地问道:“字练得如何?”
陶墨有种被夫子询问功课之感,偏偏这个夫子与往常的夫子都不同,让他压力倍增。他低声道:“只练了五十张,写得不好。”
顾射眼中闪过淡淡的讶异,随即道:“下次将练好的字带来。”
顾小甲瞪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眼前这个人明明长着公子的脸穿着公子的衣,举手投足也都是公子的风采,可为何他觉得此人如此陌生?他虽然没见过陶墨写字,但他被暗讽为谈阳县第一目不识丁县令并不是没缘由的。这样一个人的字,他光是想象,便觉得不堪入目。没想到眼界极高的公子竟会主动要看,这莫非是情人眼底出西施?
……
顾小甲被自己脑海中下意识闪过的想法惊呆了。
陶墨?
公子?
这如何可能?
他拍着胸膛,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公子对陶墨只是一时兴趣,觉得他投了缘,与西施毫无关系,情人就更不必说!他接受顾射对陶墨另眼相看是一回事,情之所钟就是另一回事了。在他心中,顾射这样的人便应当匹配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或是如卓文君这般才华出众的奇女,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容貌出众的绝世佳人。这陶墨……无论哪一样都差太远了。
郝果子见顾小甲站在一旁自顾自地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好奇地拍他肩膀道:“你在想什么?”
顾小甲吓了一跳,见是他,狠狠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我是问你做什么?”郝果子道,“还不走?”
“走走走,走什么走?”顾小甲猛然上前一步,站在棋盘旁边,炯炯有神地盯着陶墨瞧。
陶墨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道:“我脸上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