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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58)

陈琮有点不安:“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福婆沉默片刻:“这件事有详细的记录,连同相关的忏悔书、手记,都封存在你爷爷可以出入的第八石匣。”

陈琮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出二者的关联,顿了顿,血突然腾一下冲上了脑,满脸烫热,猛地起身。

福婆、禄爷,包括梁世龙,随即起身。

寿爷有点紧张,想起身又力不从心,喉头不住吞咽。

陈琮说:“不可能,我爷爷对我很好的。”

福婆冷静地可怕,她说:“开始我就说了,你不用相信,参考就行。”

“我们的推测是,你爷爷拿你做过些什么,后来没有继续,可能是觉得收效不大,也可能是不忍心、中途收手。但他做的事,还是渐渐对你产生了影响,你之前没感觉,是因为身边没有养石的高人。来阿喀察的火车上,你遇到了姜红烛,她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你在梦里被诱发出了感应。那之后,又遭遇了点香,得以进一步强化。”

“陈琮,‘人石会’是人是鬼,我已经向你和盘托出,因为我们看重你现在的这种能力,所以毫无保留,连‘熄灯计划’都没瞒你。我们真诚邀请你入会,领取027号,你可以拒绝,但我们更希望,你能答应。”

***

肖芥子把姜红烛带回小院,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抚下来。

姜红烛完全是一副重伤者的姿态,神情萎顿,木木痴痴,肖芥子差不多也想明白了,这八成是在对付何天寿的过程中,遇上高手了。

真没想到在这行,还有比姜红烛更能耐的,所谓人往高处走,她要不要考虑,改投个门户?

她叹着气给姜红烛盖好被子:“早听我的不就没事了?我都说人家有防备了、要低调,非不听,非要往前冲。”

姜红烛喃喃:“没可能啊,我没看到它啊……”

肖芥子伸手覆住她睁着的那只眼:“行了,先休息吧,睡好了,伤才能好得快。”

姜红烛疲惫闭眼:“阿兰呢?”

“外头跳皮筋呢,玩可开心了。”

……

姜红烛终于安稳了。

肖芥子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夜,她忙前忙后,东奔西走,可比姜红烛累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关好门窗,拉好窗帘,打着呵欠在那几个拼接好的、铺着褥子的箱子上和衣躺下,眼皮很快就沉得掀不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肖芥子忽然醒了。

她睫毛轻动,没有睁眼,脸上有锋利而冰冷的寒意,那是姜红烛惯用来扯烂布娃娃的那把刀,正在她脸上缓缓移动。

她听到姜红烛的低声呢喃:“芥子啊,红姑瞎了,你把眼珠子匀一只给红姑,好不好啊?”

第27章

肖芥子没动。

在刀锋离开脸的刹那, 她陡然睁眼。

果然,姜红烛攥着刀柄、刀尖下指,正要剜落, 突见她睁眼, 愣了一下。

肖芥子抓住这刹那间隙, 头迅速往旁侧一偏, 避开刀尖下插的方向,同时双手撑板起身, 瞬间挪转身体, 屈膝狠狠一脚,正蹬在姜红烛肚子上。

姜红烛被踹得倒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上圆板桌。

板桌是老物件, 本就有点朽了, 一撞之下, 倾侧倒翻, 桌面上的蜡烛、布头、碗筷等等,兜头向姜红烛砸下来。

肖芥子坐起身子, 破口大骂:“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这还不够,她抓起手头能抓到的物件就往姜红烛那头砸:褥子、枕头、毛毯、苹果、插座、烧水壶……

烧水壶里还有半壶水, 早凉透了,这倒也好, 姜红烛左挡右避间,被冷水浇了满头满脸, 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人是浇懵了, 也清醒了。

她茫然看着肖芥子, 瑟缩了一下, 有些不知所措。

肖芥子不吃这套,吼她:“我对你不好吗?养狗还知道护着我,你趁我睡觉,拿刀来捅我?待着吧你,爱谁伺候谁伺候你!”

她胡乱蹬上靴子,抓起棉衣就往外走,隐约听到姜红烛在后头哀哀叫她,绝不回头。

摔上门时,不忘从窗台上取下链子,在门上狠绕了几圈落锁。

待着吧你!

……

肖芥子怒气冲冲,大踏步穿院而出,中途险些踩到鞋带摔倒,这才发现刚刚蹬上鞋就走,鞋带都还是散着的。

她俯下身子系好鞋带,直奔停在门外的皮卡车,咬牙切齿拽开门,恶狠狠把自己摔进驾驶座。

这日子没法过了,谁爱过谁过吧。

她发了会狠,看向窗外。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原来,都已经睡了快一天了。

小院在荒郊,靠近草场,远处有山,但内蒙的山不像西北那样耸峙参天,这儿的大多数山更像土坡,又像拍得扁扁、但仍蓬松绵软的大面包条,给天地之间原本平直的分界掺进几抹婉约的微曲。

今天的夕阳特别美,远近都镀上了不同的橙红、金红、明黄,天边还有片微散的云,颇似半枚蝴蝶翅膀,整体像极了姜红烛收藏着的一块缠丝玛瑙。

在石里进出久了,有时候看现实会恍惚,觉得天地一石头,被美景治愈,不就是从这块庞大的“石头”里汲取大自然的能量吗?

古代有个庄子,多半也养石头,怀的胎还是只蝴蝶。所以梦里化蝶之后,醒来就分不清现实是梦是真、自己是人是蝶。

怀胎怀胎,到底是她怀出了石中的那个胎,还是石里的那个,怀出了现实的她呢?

肖芥子渐渐平静下来。

回想刚刚,姜红烛固然是在发疯,但自己那表现,也挺癫的,果然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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