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一来,自己投入研究的锥梳装置怕是要打水漂,陈琮暗下决心:这事绝不能让禄爷他们知道,研究成果该卖给他们还是卖,怎么着也要等自己回本了再说。
他说:“行,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现在,你可以说自己的道别词了。”
肖芥子没反应过来:“啊?”
“你考虑了这么多天,要来好好道个别。道别词应该一套一套的,都润色好几遍了吧。不能让你白准备啊,你说吧,想跟我说什么?”
……
肖芥子还真准备了。
非但准备了,自己还彩排过好几次,起初说着说着总想哭,最近几次就洒脱多了,她的剧本里,说完了,微微一笑,转身就走,要多洒脱就多洒脱。
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彩排、剧本都是用不上的,对着空气,和对着一个温柔看着你的人,差别太大了。
更何况,陈琮还这么郑重其事、专门等着她说,就差给她鼓掌助势了。
这人真是的,害得她背熟的词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她拼命回想,只捞回一些细碎的想法。
“我是想着,我回不来了,这是事实。你留在这儿,也是事实。我没法来找你,你也不可能去地下,对不对?”
陈琮不置可否,静静听着她说。
第155章
话起了头, 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既然事实如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理性对待吧。境遇这个事情呢, 有时候不由人, 老实说, 我还是想回来, 但既然没得选,只能去适应了。”
“你也知道, 我一直在为我的小命奔波操心。可能是太惜命了, 我始终觉得,能活着就挺好。管它把我扔在哪, 我都得好好过, 把日子安排起来, 今天要比昨天好, 明天得比今天更好, 对吧?”
陈琮笑笑,还是没说话, 但看表情,是认同的。
挺好, 这谈话氛围她喜欢。
最后的话,肖芥子说得磕绊, 但也认真:“那我们就各自好好生活,你知道我的, 我不会让自己受罪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你要是……忘了我比较好, 就把我忘了吧。”
陈琮觉得, 她的话都说得挺在理,唯有最后几句,让人费解:“为什么非得忘了你?”
肖芥子低下头,又去摩挲那块玻璃面了,亏得玻璃的摩氏硬度高,不然,非被她磨出个凹窝来。
“不忘也行啊,我只是觉得,你终归是要开始新生活的,得结婚、生孩子。那旧人旧事,能忘就忘呗。”
陈琮差点跳起来:“我爷爷都没操心我结婚生孩子,你还操心上了?”
肖芥子继续摩挲玻璃,嘀咕了句:“我也是就事论事,话糙理不糙呗。”
好一句“就事论事”,陈琮恨得牙痒痒,但尽量平心静气:“说完了?还有吗?”
肖芥子摇头。
其实还有,不过意思已经点到了,她不想再说了:生平头一次觉得,说话也挺累的,几句话说完,像打了场硬仗,心里头空落落的。
不过,说出来轻松多了。
陈琮很干脆:“行,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肖芥子摩挲玻璃面的手指微微一顿:“你说。”
“我同意你的话,你现在对石蝗的依赖很深,不能到地面上生活,要你来是强人所难。至于我嘛……”
他环顾店内:“我的生活在这儿,又刚接回我爷爷,让我抛下一切去地下,确实也不现实。”
“我也同意你说的,人不管身处什么境遇,都应该好好过日子,还得让日子过得更好。事实上,芥子,我一直也是怎么做的。”
不管是当初陈天海失踪,还是前一阵子和她失联,他心情再郁郁,也有在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不是吗?
他伸出手,食指勾住肖芥子摩挲玻璃面的那根手指,像拉钩,又像打了个结,就这么勾着,把她的手拉过来,反手覆握住。
“所以,你说的都没有问题,我都认同。只有一点。”
“哪一点?”
“我觉得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咱们大可换一种处理方式。”
肖芥子没听懂:“我想得太严重了?”
“是啊,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除了生死,无大事’。芥子,咱们都活着啊,你没死,我也没死,那为什么硬要去吃生离死别的苦呢?这年头,异地、异国的大把,那咱们异界,有什么问题吗?”
“异界”是什么鬼啊,肖芥子脑子一懵:“你在胡扯什么?”
陈琮反问她:“我说的没道理吗?我问你,你来这一趟方便吗?”
肖芥子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随口回了句:“还行吧,不算很方便。”
来这一趟,耗费她好多精力,估计回去之后,得歇几天。
陈琮沉吟:“是不是因为现在你离我太远了?那如果我离你近点呢,比如我在魇山附近,那咱们见面是不是会容易点?所以你看,咱们完全可以常见面的。”
肖芥子无奈,她看向陈琮的眼睛,一字一顿:“陈琮,这是梦,是假的。”
陈琮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大拇指轻摩她的手腕,大概是近期手工活做多了,他的指腹有点粗,肖芥子只觉得那一处又痒又酥,手指不觉蜷起。
“假吗?我觉得挺真实的。”
肖芥子叹气:“陈琮,这样下去,频次太高,你会以梦为真,对你不好的。”
虽然不至于像当初陈天海那样被“洗掉”,但整个人浑浑噩噩,思辨力下降,分不清真幻,对他总归是不好的。
陈琮无所谓:“以梦为真又能怎么样呢?你知道吗,我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