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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324)

花猴叹气:“我们私下议论,梁世龙应该没事,毕竟是疯了、完全无行为能力,总不能判他偿命吧?但好像听说这种情况,家属要承担民事赔偿……就看最后怎么鉴定了。哦,对了……”

他伸手进兜,喜滋滋掏出一块雕成叶子形状的翡翠,看水头挺不错的,勉强能算玻璃种。

“我了解了一下‘人石会’养石头的事,觉得怪带劲的,全方位滋补精气神,这不比吃人参强?那玩意儿吃多了还上火……这我结婚时老婆送我的,你看我养这块翡翠怎么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琮失笑,又有点感激:花猴攀东扯西,话密得不透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避免说起肖芥子吧。

其实没关系。

陈琮问他:“我身上的东西呢?”

他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贴身的物件都不在。

花猴沉默了几秒,狠咬了一口梨,然后凑近前,抽开床头柜的小抽屉,把里头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柜面上,声音含糊:“喏,你的背包放储物柜了。贴身的物件都在这,就这几样。”

一块笑呵呵的襁褓玉人,一根断了的、缀了块银牌的银链,还有一张揉皱了的纸,纸的边角滑稽地支棱着,上头有个模糊的血指印。

陈琮看了好一会儿,很想伸手出去把那张纸给捋平了,因为觉得支棱的那个边角很碍眼。

但最终还是没动。

他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点:“那后来,芥子就没回来是吗?”

花猴闷声说了句:“没呢,石蝗也没影了。另外失踪了三个人,你那个爷爷陈天海、春十六,还有晓川。”

“肖小姐消失的那一处,我们还设法爬上去看了,没孔也没缝的,就是普通的山壁。后来,沈先生去找那个养神君聊了,两人还聊得挺对路的。”

神棍问养神君,他上山的时候忽然停步,仰头看魇山看了那么久,到底看到了什么。

养神君回答说,之前在他“眼”里,魇山是一团巨大的、黑气缭绕的所在,但仰头的那一刻,他看到浓黑中隐现一抹亮金色,像非常粗的笔刷,在山体的胸腹部位逡巡片刻之后,坠星般急速地沉了下去、直直沉入了地下。

再然后,魇山就只是山了,非常清晰,只是冷硬的石头堆砌,跟他在其它旅游景点看到的那些山没什么两样。

说完了,花猴小心斟酌了一下陈琮的面色:“你没事吧?”

陈琮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啊,我……”

到底是笑得太牵强了,这笑没撑住,半途就垮了下去,陈琮垂下眼,不想跟花猴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话。

“猴哥,我跟你说过吗,芥子身体不大好。你没看出来,是因为没撞上她发病的时候,她发病的时候,还是挺严重的。”

“她来魇神庙,其实想法特别简单,不为对抗什么,更不想当什么神。只是因为姜红烛跟她说,来了有希望活下去,她就总觉得,是条路,得试试,不然没尽全力、对不住自己。”

“其实我挺为她高兴的,芥子现在,应该再也不会为生病这事操心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窗前的绿叶哗啦作响。

陈琮转过头,出神地看那扇迎雨的窗,窗户上满布雨痕,有的密集成线,有的是散落的断点。

挺好的,这么宁静,一切尘埃落定。

他去阿喀察,是为了寻找爷爷陈天海的消息,而今总算是找到了、且找了个明白。

梁婵千里迢迢地来到魇山,是为了父亲梁世龙,也找回来了。

结果或许不那么好,但有结果总好过没结果。

……

花猴犹豫了一会:“陈琮,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犯,但我想问你啊。”

陈琮转过头:“你说。”

“现在回想起来,肖小姐一直听得懂我们的话,也就是说,咱们是能跟她沟通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后喊话的时候,如果是让她留下来呢?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陈琮愣了好一会儿。

他没想过,完全没想过。

花猴看他的表情,也猜到了几分:“你当时,怎么就没想留她呢?”

陈琮说:“因为……”

因为她回头时,是对着他微笑的吧,那微笑里没有勉强和被迫。

像在阿喀察时,抱着未开封的新衣服和花,对他说:“那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还像上次在火车上,把昏睡的他推醒,说:“陈琮?陈琮?我要走啦。”

好像每一次,他都没想过留她。

……

他想了想,说:“如果能把她留下,我一定是想留的。可是想想看,把芥子留下,我能给她什么呢?我能帮她治病吗?做不到吧,想留她,只是为我自己心里舒服。”

“她是自己想走的,不管怎么样,她选择的路,一定比留下更有希望,魇神嘛,听着就不一般。我为什么要拦她呢?上演哭哭啼啼的苦情戏,不是很矫情吗?”

花猴失笑:“怪不得沈先生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开。挺好,我之前还怕你钻牛角尖呢。那行,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吧。”

……

陈琮目送着花猴离开,顿了顿,目光落回了床头柜上。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挪上柜面,原本是想把那张纸给捋平的,中途改了主意,抓住那块襁褓玉人,原本想丢出窗外,看到窗户关得太紧,只得丢进了床下的废物篓里。

共石什么的,见鬼去吧。

***

花猴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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