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麻的是腿不是脑子, 落地的刹那, 她觑准方位,一把抽过陈天海手里的那根半截长矛,胡乱翻了个反转——的确是胡乱翻的,但硬是翻出了善于使矛的高手之感——向着陈天海的肩就扎过去。
陈天海撑地抬头,只觉矛头的银光耍成半弧、紧接着矛尖直扎过来,惊得头皮发麻,倒撑着地、两腿急蹬着连连后撤,末了趔趄爬起。
肖芥子这一扎没扎中,又不能起身追,怕陈天海反应过来,又是刷刷刷乱抡长矛。
陈天海急往前奔,奔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这女的为什么一直坐在地上、不爬起来呢?
他回头去看。
没看清人,眼前反而一花:那根长矛,如标枪一般狠狠扔掷过来,陈天海情急之下,仆地便栽。
低头时,耳畔、脸侧先是冰凉、后是火辣,伸手摸时,一手的血,耳朵已经少了半拉。
等他缓过神来、再回头看,肖芥子已经不见了。
***
陈琮鼻青脸肿的,被捆住手脚、扔在茅草屋的角落里,但他精神还挺好,昂着头、满不在乎。
打输了不丢人,四五个人摁他一个,不讲武德。再说了,那几个也没讨得了好去,跟他伤得一样狼狈,所以综合下来,还是他赢。
他看得清楚,下黑手的主要是那个阿达,估计是要报复。颜如玉倒没怎么打他,反倒吃了他两记肘击,那两个编外嘛不提也罢,拿了钱要表现,陈琮可以理解、也不跟他们计较。禄爷还算友好,只是摁住他……
至于山鬼,一直在边上拉架,暗搓搓帮他避开了不少拳脚。
梁婵则够朋友,阿达踹他的时候,被她泼了一锅吃剩的汤面。
其他的人,除了瘫坐地上的养神君,都去追肖芥子了。陈琮还蛮乐观,觉得以她的机灵、对付那几个不在话下。
……
门口一暗,是禄爷进来了。
陈琮头昂得更高了,眼睛盯着茅草屋顶,忽然想起昨晚那个吊在屋顶的狼牙棒,也不知道肖芥子收起来没有。
禄爷叹了口气,在陈琮面前蹲下,说他:“好好的,动什么手呢?”
陈琮气了:“禄爷,你好好回想一下,是谁不要脸先动手的?他不动手,我能动?而且他是个专业练拳的,那手多重啊,把我朋友打残了怎么办?”
禄爷笑了笑,说:“也是。”
又问他:“陈琮,姜红烛这事,就真的过不去了吗?”
陈琮想说话,禄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听着。
“姜红烛这事,我当初……是有犹豫的,我知道把她丢进魇山等死是狠了点,但转念一想,十多个人非死即疯,姜红烛不该受到惩罚吗?她说是我们害得她家破人亡,但我们真没做过啊。”
“离开魇山的时候,我就想着,就这样吧,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了。”
“没想到,时隔三十年,她居然又回来了,还添了方天芝、黑山这笔新账,所以得知她跟春焰合作、而春焰又想跟我们修好时,我们委婉表示,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再后来,听说她死了,还把何欢也带走了。我想着,这下,可以算真的一笔勾销了吧?”
禄爷苦笑:“怎么突然之间,又开始了呢?这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真的,这一趟,我只想平平安安把世龙带回去,实在不想掺和姜红烛的事了。”
陈琮说:“禄爷,你要是不信我,就别搭理我,让我自己在这待着。你要是信我呢,就听我说。事情只是巧合,因为你害怕出现这种情形,才杯弓蛇影,人家只是路过,你已经给人定罪了。”
“姜红烛的事,人死债消,没人要翻旧账。她是什么成功人生的典范吗?谁会跟她学?”
“梁世龙就是被春焰绑架的,那天晚上我试图阻止,跟那个铁头还交过手。而且徐定洋话里话外,也没否认过这事。证据确凿,你不能因为突然出现一个姜红烛的身边人,就觉得事情都是她做的吧?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偏见吗。”
“魇山是古怪,但魇山不是一直都很古怪吗?而且这种古怪截至目前、并没有伤害到你们吧?你们全员无损、毫发无伤,却设定自己可能即将受害,这合理吗?”
“养神君是指了她,但养神君也只是说,山的反常可能跟她相关,从未指证过她绑架、杀人吧?”
禄爷沉默,面色似有松动。
陈琮趁热打铁:“还有,禄爷,你再回想一下,整个事发过程,颜如玉煽风点火之后,一直在上窜下跳的是谁?全特么是春焰的人!为什么啊,不就是忽然找到了替罪羊,恨不得把罪名给摁死吗?我这刚吃了二十几年饭的脑子都能想明白这事,你能想不明白吗?”
禄爷嗯了一声,拍拍陈琮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陈琮:“……”
别走啊,他这口干舌燥的,说了这么半天,正要点题、让禄爷把他给放了,这人怎么就走了呢。
正张口结舌,门口又有人进来。
这次是梁婵,她拿了医药包过来。
梁婵好办,自己人。
陈琮吸取教训,趁着她给自己擦药的时候,直接、快速低声点题:“快,梁婵,帮我解开,或者给我个刀片,我自己来。”
梁婵咬着嘴唇、恨恨看他:“陈琮,你别被人给迷惑了,老是偏帮别人!”
陈琮很不客气:“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被人迷惑?什么叫偏帮别人?你怀疑有人跟踪你,我是不是进出都陪着你?你爸被人绑走,我有没有奋不顾身上去阻拦?”
“奋不顾身”四个字,着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