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大群人!
肖芥子急往左看,只觉雨雾深处、无数古怪的人影憧憧。
这还打个屁啊,别说手里只有马刀了,有枪也顶不过啊,肖芥子猛然抓住神棍的胳膊:“跑!”
两人不辨方向,一路疯跑,耳边呼呼生风。
神棍的包带没调好,一长一短,导致包身一直“啪嗒啪嗒”在腰后扑撞,混乱中探路杖也掉了,好在刀没丢,一直紧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想回头看看对方有没有追上来,就在这时,身后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呼,吓得他脚下一滑,“啊呦”一声仰面滑倒。
肖芥子职责所在,死抓着他不放,被他带得踉跄绕了半个圈,愣是坚持着没倒。
那声惨呼起得极其突然,像是刚叫出声就咽了气,再无后续。
她觉得事情不妙,喘着粗气催神棍:“快,赶紧起来,这里不安全……”
话刚出口,倒吸一口凉气,愣愣看着前方。
神棍不明所以,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正前方是一棵足有二十来米高的老榕树,也说不清它的树冠有多大,怕是能有一个小剧场的占地面积了,无数的气生根或是垂到地面,或是深入土壤、长成支柱反向支撑树冠,由于有气生根不断“开疆拓土”,俨然形成了“独木成林”的奇观。
这棵树身上,上下各处、主树枝干,挂满了大大小小上千个、业已白骨化的牛头,看得出年头久远,大部分牛头都已长满青苔,牛角反翘,眼窝鼻窝都是洞,乍看上去,像树身上满布一张张怨气扭曲的脸。
树底下,立了足有几百根人头桩,桩子顶端是编成锥形的篾筐,筐里大半是空的,剩下的一小半是骷髅头,在林立的人头桩之间,赫然可见牛头支架撑着一截两米来长的老树段,树段已经腐败开裂,顶端开了中间窄、两头宽的音槽,槽里插了两根木制大鼓槌。
这么多人头桩,这是跑着跑着,跑到猎人头的老巢来了?
肖芥子心中叫苦不迭,她看看左近,又看看身后,突然来了主意,一把拎起神棍:“快,咱们往树上爬!”
背包里有山鬼用于攀爬的手攀脚攀,但一来时间紧迫,二来老榕树枝桠横生的、相对好爬,所以两人也顾不上开包,跌跌撞撞疾奔到树下,肖芥子让神棍先爬,她在下头,方便给他帮忙,顺便也观察戒备。
神棍一路又跑又摔,委实累得够呛,起脚几次都踏滑了,多亏了肖芥子在下头肩顶手抬,帮他上了最低处的那根树桠。
踩实了第一段,接下来手脚并用,就好爬多了,神棍使出浑身气力,往上爬了一段,惦记着肖芥子,低头去看:她倒是麻利,身形轻捷得很,跟猴似的,嗖地就窜上来了。
神棍心里踏实了些,正想往上爬,突然看到底下的一根人头桩。
他头皮一紧:之前没注意,只以为篾筐里要么是空的,要么是骷髅头,但这一根,里头是个新人头,好像还是个女人头——黑色的长发披下,背对着他,看不清面目。
底下的肖芥子见他出神,差点怒了:“快点,发什么呆啊。”
神棍似梦初觉,赶紧“哦”了一声:为安全计,是得赶紧往上爬。
他吭哧吭哧,咬牙继续上攀,但到底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体力跟年轻时不能比,越爬越累,爬一段歇一次,再爬一段,又喘上好一会。
大概上到十来米高、再一次气喘如牛时,神棍只觉眼前一花:那些散布的牛头,原本是安静挂在树桠各处的,但其中一只,突然间直怼到他面前,眼窝之后,分明是一双诡诈的眼睛!
他猝不及防,失声叫了出来,手上一颤,整个人就栽下去了。
肖芥子一直在他下头,听到声音抬头看时,正看到神棍往下栽,她惊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抬腿起就是一脚:神棍本是往下砸的,被这横出的一脚正踹在腰侧,疼得身子发抽,但也多亏了这一脚,身子斜飞出去,正趴在一根横出的枝桠上,然而又没趴稳,仿佛耍单杠,人在杠上滴溜翻滚了一圈,头下脚上,又要往下栽。
万幸,脚踝上一紧,居然被人抓住了。
神棍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原来是肖芥子急中生智,仿佛耍杂技:两腿死死绞住一根粗树桠,整个人倒吊下来,借着一荡之力,两手精准抓住了他的脚踝。
真是死里逃生,神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一个吸气、她就抓不住了。
肖芥子手臂发颤,咬牙切齿:“你就这么趴着不动了?赶紧的,快抓住树枝啊!”
神棍这才反应过来,两手去抓树枝,肖芥子吁着气,用力帮他把身子往上拎了点,觑着差不多了,才说了句“我松手了啊”。
她松开手,神棍就像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立时晾在那根树枝上了,好在他比毛巾灵活,双手双腿齐上阵,死死抱住了树枝不松手,暂时倒是稳住了。
肖芥子松了口气,左右看看,双手抓住另一根枝桠,腿上一撤一翻,重又站住了。
神棍想起刚才的事,赶紧提醒她:“小结子,上头有东西!藏在那个牛头、牛头后面!一下子往我冲过来,我才掉下来的。”
有东西?
肖芥子一怔,后背泛起凉意,她仰头往上看,把刚刚塞回包内的砍刀又抽了出来。
这树枝叶极茂密,如果上头真藏了东西,数量还真不好说,要么,趁早下树?
然而,像是专为堵她后路,她隐约又听见了那种杂乱的嗷嗷怪叫,且越来越近。
她心一横:“还是往上,你跟着我,我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