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这非得把母体子宫比作洞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尤其是再加上“孕育”这个词,就更合情合理了。
神棍见她张口结舌的,心里一阵舒坦:“是不是?我刚才就说了,女娲造人,吹一口仙气,泥人就活了,有点太草率。相比之下,佤族的神话更合理,造出的人放进了山洞,借着山洞的灵气、孕育!”
肖芥子缓了半天:“那这个,跟你的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神棍砰砰拍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急性子呢?我就快讲到了,你能不能耐心一点?”
“‘孕育’这个概念引发了我的思考,你想想啊,所有的胎生、卵生生物,都可以说是从洞穴中来,因为在母体、在蛋壳里嘛。寻常的植物,也可以这么说,一粒种子,埋藏在土里,对种子来说,也等于是在‘洞穴’中,对不对?我们甚至可以说,整个世界的母体,都可以被视作孕育不同生命体的洞穴,对不对?”
好像……是吧?
肖芥子迟疑着点头。
神棍铺垫完毕,长长吁了口气:“那么这句话反过来说,所有的洞穴,都是孕育和产出生命的母体,不仅仅局限于生物。我的意思是,当你在一座山的山腹中,遇到深藏的、仿佛母体子宫般的洞穴,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自然地理现象,它就是特殊的、能够产出生命的母体呢。”
肖芥子被他彻底说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神棍叹气:“因为我有两个朋友,就是在山腹内的洞穴里,先后失踪的,那座山叫昆仑山,万山之祖,昆仑。要到达那个山腹,先要经过九道山肠,我们叫‘九曲回肠’。”
在神棍的讲述中,他的第一个朋友叫江炼,是个帅气爱笑的年轻小伙子,约莫五年前,消失在昆仑山的山腹中,只在石壁上留下了消失前一刻的形象,仿佛微凸的微笑石刻。
两年后,也就是三年前,江炼的女友孟千姿,为了寻找江炼,也在同样的地方消失了。当然,两人的消失都不是凭空消失,而是类似于短暂打开了某条通道。
孟千姿幼时,家人曾找人给她测算过,算出她的命数是“断线离枝入大荒”,也就是说,她消失之后,去的地方应该叫“大荒”。
神棍说:“好朋友嘛,就这么消失了,你总想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儿。那之后,我就一直留心查找有关‘大荒’的典籍,但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迟迟没有进展。你知道,有些时候,你不能离问题太近,你得退开、再退开,重新去找角度。”
“于是后来,我重新审视整件事,发现了新的切入点,山洞,或者说,洞穴。”
“在不断的查找中,我留意到了佤族的创世神话,你也知道了,他们的整个创世史诗,就叫司岗里,从山洞里出来,洞穴是产出生命的,生命是从洞穴里出来的。”
肖芥子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朋友失踪了,你试了各种方法调查寻找,原先是想从他们去的地方入手,一直行不通,现在的思路是,研究他们失踪的场所?”
神棍点头:“没错!”
他又抽过一张芭蕉叶子,在上头画了条直线,中间硬掐了个点:“你看,这个点代表洞穴,也代表时间轴的原点。生命是从洞穴里开始的,‘从洞穴出来’嘛,然后是单向延伸对不对,往右延伸,我们只能往前走,是趟单向的列车,慢慢变老,直到死亡,无法回头。”
肖芥子的心砰砰直跳,她欠身过去,指原点往左的部分:“但是,你的朋友在洞穴里消失了,等于是往反方向去了?”
神棍兴奋得满脸通红,猛拍桌子:“没错!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追查洞穴,洞穴一定有其特殊之处。我的朋友走的是反方向,我现在问你,反方向是通往哪里的?”
肖芥子傻了:“这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数学问题,一边正,一边负。”
神棍追问:“如果是呢,你就用简单的数学思维去想,右边是‘从洞穴出来’,生命从无到有,生机勃勃,那左边是?”
肖芥子茫然,觉得自己的回答多少有点白痴:“没有生命?”
神棍大吼一声:“对!”
“小结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在我搜集到的关于‘大荒’的有限信息中,我只知道这个地方很可怕,没有人想去、甚至是惧怕前往,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总不会比十八层地狱、阎罗殿还可怕吧?”
“后来我想明白了,‘有’的对立面,应该是‘无’,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惊悚、刺激或者骇人,而在于长久的消磨。据我推测,我朋友去的地方,应该是没有生命的,没有生命就意味着别说没人了,动物、植物,都没有,该有的生命它都没有。这要一个人在那,真是够呛的。”
“而正因为没有生命,那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在我们这儿,时间每时每刻都彰显着存在,但在那里,没有时间。”
肖芥子还是有点懵懂:“所以?”
神棍眉开眼笑:“所以,这就意味着,我的朋友在那里,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五年了,我比之前老了,但他们应该不会老,也不会死。这还意味着,他们要么永远在那里,要么去当新世界的创世神,要么就是,当洞穴发生变化,通道开启时,他们还能回来。”
“所以,我现在主要的调查方向是,洞穴。魔巴说了,该告诉我的,他都说了,接下来,我应该从你身上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