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如果是你,会怎么设计呢?你会设计一条蛇吧,也挺酷的。”
“我准备做个小蜘蛛,就是扒在蛛网上的那种,我查了一下,其实蜘蛛在古代是祥瑞,因为它的外形像‘喜’字,所以又叫喜蛛。趴在网上呢叫‘织喜’,吊在一根丝上,就叫‘喜从天降’……”
正说着,手机响了。
肖芥子意外,就她这交友量,怎么会有人给她打电话?要说是广告推销,也太过勤勉了吧,这才几点啊?
不会是颜如玉查到她了吧,打来确认?
她身子猛地一绷,待看清来电人“李二钻”,长吁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奇怪。
李二钻找她干什么?
上一次联系……
想起来了,上一次联系,是李二钻第五次自杀未遂,两人正通着话呢,护士要给他打镇定针剂,对话被迫中断了。
肖芥子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传来“嘘”的一声,继而是李二钻压得极低的声音:“小肖啊。”
语气很鬼祟,肖芥子瞬间想到“被胁迫”、“偷打电话”等危险场景,下意识也压低声音:“你说。”
“上次你要帮我调查的事,我有眉目了。”
肖芥子莫名,她什么时候要帮李二钻“调查”了?
“调查?”
这话不知怎么的激怒李二钻了:“闭嘴!你特么听我说!太阳就快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时间不多了!”
肖芥子瞥了眼天空,太阳何止是“快出来了”,人家已经升起来了。
没记错的话,李二钻家在济南,大家共处一个时区,不存在前后脚出太阳这种情况。
她觉得,李二钻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于是不出声、静听那头发挥。
“我要更正一下,虽然阿晶想杀我,但这次不是她想杀我,不,也是她!但更复杂一点,是整体的环境,整体环境,你懂吗?”
“就好比社会风气,什么叫‘社会风气’?其实就是跟人有关,人心坏了,社会风气就坏了,你不能跟她养一块石头,没有绝对平均分配这种事,它会偏心!你养两个孩子,你也会偏心对不对?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头的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在那!那!摁住他!”
李二钻嘿嘿诡笑,笑得肖芥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对面不是人、是只成了精的猴。
再然后就是一片混乱,好在这趟电话没断,过了会,那头又有人说话:“喂,你是哪位,你是李先生的朋友吗?”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肖芥子还是赶紧点头:“对,我是他异地的……亲戚,他怎么了啊?”
那人叹气:“疯啦,前两天还好,就是扰民、在家里头闹动静。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冷的天,穿条裤衩在小区里跑……也联系不上家里人,没法送精神病院,再这样下去,得报警处理了。”
肖芥子脱口说了句:“你找找他手机上,有个叫马修远的,联系他处理吧,这人会安排的。”
这样的安排,对李二钻好,对她也好:李二钻由“人石会”监护,她想打听后续消息,通过陈琮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肖芥子好一会儿回不了神。
五次自杀未遂之后,李二钻终于疯了。
但他这是现实中精神终于崩溃呢,还是在石头里遭遇了什么?
还有,虽然李二钻说的话疯疯癫癫,但她总觉得这话有可听的成分,因为李二钻先用“我要更正一下”,后头又打比方说“就好比”,他说话时,脑子里关于“逻辑”的那根弦还在正常运行。
“不能跟她养一块石头”——共石同石这种,果然不好。
“没有绝对平均分配这种事”、“它会偏心”——这也不难理解,两个人养同一块石头,从石头里能汲取到的必然有高下。就像两个人同听一个老师上课,学到的和领会到的,往往有差距。
但什么叫“想杀他的,是整体的社会环境”?沈晶一个人,怎么影响“社会环境”呢?
肖芥子百思不得其解,奈何身边人一个睡得正酣一个连话都讲不了,也没法商量讨论。
安全起见,还是先换张手机卡、换个号吧,反正她联系人少,跟陈琮更新一下号码就行,肖芥子查看了一下手机,突然看到一个定位app,上头有红点,显示消息数3。
这是……
想起来了,是她花了300多,给徐定洋车上装的豪华追踪器,据称还有录音功能。
居然有更新的消息,这意思是……有人用车?
肖芥子又惊又喜,赶紧点进去。
果然,车不在本市了,而且看时间,徐定洋离开酒店不久就用车,最后的车辆信息更新是半夜三点左右,地点在江西和安徽的省界一带、鄱阳湖汇入长江的地方。
至于消息数3,是录到了3条录音。
和从前一样,点进去前,她条件反射般偷偷看了看四周。
天已经大亮了,虽然气温低,但阳光照在身上、依然暖洋洋的,姜红烛痴傻地坐着,两边唇角挂下两道晶亮的涎水,肖芥子抽了纸巾帮她抹掉,说了句:“再等会啊,等我把消息看了,就安排吃饭。”
第一条录音是昨晚9:40左右,地点在酒店停车场,推算起来,那个时候,自己正在酒店里跑楼。
录音里,先是来回的脚步声,然后是颜如玉的声音。
“这是徐定洋的车?”
有个男人嗯了一声:“要不要给车动点手脚?”
颜如玉:“先不用,你在这盯着就行。”
肖芥子头皮一麻,暗骂徐定洋回春了脸却没回春脑子:颜如玉都能定位到你的酒店房间了,人家能不知道你车在哪?你出了酒店哪怕是打车呢,都比用自己的车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