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脖子上被揉得红通通一片,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
重烛抬起眼眸,目光阴沉地瞪向墙上的人,杀气四溢地警告道:“你再敢碰她试试,我拔光你的毛!”
燕歌被吓得缩起脖子,后知后觉地想起回来之前,玄清曾叮嘱过她的话,他说尊上终于找到了五百年来一直在寻找的人,叫她回来后记得收敛一些,不要吓到尊上的心上人。
该死的死蚯蚓,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她,尊上的心上人是这么好吃的一只小鸟呢?
眼看尊上现在已经气疯了,燕歌眼珠转了转,将目光投向他怀里的人,可怜巴巴地喊道:“干娘我错了,呜呜呜你救救我,干娘——”
一只鹰,竟然在叫她干娘。
暮霜回过神来,怔怔地仰头,为她求情道:“重烛,你先放开她吧。”
重烛埋首在她脖子上嗅闻了一下,面上的神色终于缓和,挥袖撤走蛇影。
燕歌一个翻身,身姿利落地跃到地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在暮霜惊吓地想要后退时,又规规矩矩地停下了,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福身敛裾,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乖巧道:“方才燕歌行止无状,冲撞了干娘,燕歌给干娘赔个不是,希望干娘不要怪罪。”
暮霜一头雾水:“干娘?你为什么要叫我干娘?”
燕歌的语速飞快,连珠炮一般迭声道:“因为我和玄清都是尊上孵化出来的呀,那尊上就是我们的干爹,您是尊上的心上人,那当然就是我们的干娘了。怎么?玄清没有叫过您吗?小泥鳅真是不懂事,怎么好意思当哥哥!”
玄清确实没有叫过她干娘,不然暮霜也不会现在才知道。
一开始,玄清称呼她花娘子,她身上的障眼法被重烛撕破后,玄清得知了她的真名,便改口称呼她霜娘子了。
暮霜惊奇地回头看了重烛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孵过别的蛋?难不成重烛是真的很喜欢孵蛋?能将一条蛇和一只鹰从一个窝里被孵化出来,大概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吧。
重烛觑见她的眼神,尴尬地咳了咳,耳朵根红得快要滴血,试图解释道:“我当初只是想试验看看,我的孵化方式对不对,才会分别拿来一枚鸟蛋和一枚蛇蛋放进窝里,一同尝试。”
暮霜抓住他的手,双眼亮晶晶的,满是佩服,“重烛,你又能孵蛇,又能孵鸟,你怎么这么厉害?”
重烛:“……”这个夸奖,他真不知该不该开心。
燕歌在旁边赞同道:“是啊,我们尊上超厉害的,他超爱孵……”
话没说完,就又被重烛一尾巴打回原形,重烛还不放心地擒住她的双翅,魔气涌动,将她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麻雀。
燕歌飞扑到镜子前,来回照了照,郁闷了一会儿,便飞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蹦到暮霜面前,叽叽喳喳地叫。
相比起斯文内敛的玄清,燕歌要热情开朗许多,自从她回来后,天山魔宫中都热闹了许多,时常能听到她清亮的鸟鸣。
到了冬日,重烛不爱动弹,暮霜原本还常常在寝殿里陪他,努力地用自己的气息标丨记他。
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本厚厚的食谱,说已经跟魔宫里的厨子们商量好了,要用温谷里的那颗蛋,给他做一桌全蛋宴。
重烛绞尽脑汁地找了许多借口,才暂时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但暮霜始终没有放弃,冷不丁一想起来,总要问一问他,什么时候才去吃了那颗蛋。
燕歌回来后,暮霜的精力被她分走一大半,终于将那颗蛋抛诸脑后。
暮霜每天一睁眼,就被燕歌热情地邀请出去浪,到了晚上,才又一身疲惫地回来,有时玩得太过,还夜不归宿。
重烛一开始还十分喜闻乐见,直到发现自己好几天都没能跟暮霜单独说上话了,他的心情又阴沉下去。
冬日渐深,风雪从天山覆盖到了山脚下。
天山脚下的城池里,在举办冰雪节,城中百姓从冻结的江面上采来厚实的冰块,垒砌在一起,雕刻成各种瑞兽的模样,最中心的广场上,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巨大冰龙。
今夜便要为那条冰龙点睛,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重烛透过天山的风雪,似乎都能望见山脚下的热闹灯景,一道符光破开雪雾落到他手中,是燕歌传回的讯息,说她们今夜要看巨龙点睛,就不回来了。
重烛等了整天,就等来这么一个消息,气恼地撕碎了传讯符,身形从殿内消失。
天山脚下的城池里灯火通明,却不是燃得火把,而是镶嵌的一颗颗发光的萤石,盘踞着冰龙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围绕冰龙摆了一圈摊贩,卖各种雪雕制品,冰果点心。
重烛罩着一件狐毛大氅,隐匿气息,穿行在人流当中,很快便找到了他想见之人。
暮霜和燕歌两人在那冰雕的巨龙前爪下方,和一群城中的小孩们一起,蹲在一片圈围出来的雪地里,揉着雪团堆雪人。
重烛眼瞳中映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被人横过手臂挡住,说道:“进雪场玩是要给钱的,十两银子,玩一个时辰。”
重烛来得匆忙,根本没想过要带银子在身上,他在空荡荡的腰间摸了摸,最后扯下身上的大氅丢过去,“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