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烛分明才喝了半盏茶,现下嗓子眼里却又开始干涩得发紧,从鼻子里应声道:“嗯。”
他和衣躺下,身量挺拔,四肢修长,一人便占去了床榻上大半的空间,躺得比棺材里等待收敛的尸体都还要板正,想了想,又将拢好的衣襟扯开,露出大片的胸膛来,左胸口上那一个牙印凝着一点血痕,鲜艳夺目。
暮霜在他旁边坐立难安,扭来扭去,“要、要从哪里开始?”
重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既然是你的领地,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先标丨记哪里,后又标丨记哪里?”
暮霜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难安起来,“我知道了,你闭上眼睛,先别看我。”
重烛听话地闭眼,身旁安静了片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眼睛上覆来一样东西,暮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发带盖在他眼睛上,说道:“你抬一下头。”
“我不会偷看的。”重烛无奈道,对无法一直看着她有些不满,但还是配合地抬了下头。
暮霜用发带裹住他的眼,在侧面打了个结,“我不是怕你偷看,是你的眼神太过分了。”
重烛愣了下,随后笑出声来,“啊,抱歉。”
“……不准笑。”上方飘来一声羞恼的嘀咕,重烛深吸口气,止住了笑声,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屋里安静下去,重烛耳朵尖动了动,听到几案上残留的茶水从桌角一滴一滴掉落的声响,从最开始缀连成珠,到现在,要隔上许久才会掉下一滴。
要不是身边还有她压丨抑的呼吸,重烛都要怀疑她是故意想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逃跑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一个重量小心翼翼地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像是一团温柔的火焰落进了怀里,没有多余的阻隔,非常直接的皮肤相贴,来回蹭了蹭。
重烛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脑子里轰隆一声,被发带覆盖下的眼眸睁大,胸腔猛地起伏,重重喘了一口气,“阿霜?”
暮霜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即支着手臂撑起身来,不知所措道:“不是这样的吗?”
重烛抬手握住她的胯按回去,脑子里在连环地炸着烟花,炸得他头晕眼花,心花怒放,还必须要万分克制,故作镇定地回答:“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暮霜僵立在那里,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腰间被捏了一捏催促,重烛忽然没来由地问道:“你还记得你种在院子里的那棵葡萄藤吗?”
“记得。”暮霜心慌意乱地答。
那棵葡萄藤算是她亲手种下的,废了不少精力照料它,那葡萄藤也很争气,每到夏秋之际硕果累累,满院都是葡萄果香。
暮霜会采一些来酿酒 ,剩下的榨成汁,做成果酱等等,那株葡萄藤结的果子实在太多,他们两人根本吃不完,偶尔也会浪费掉一些。
她正疑惑重烛为何会在这时提起葡萄时,就听他接着往下说道:“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串葡萄好了,就像以前一样,碾出葡萄汁丨水来,抹在我身上。”
暮霜想也没想地反驳,“怎么可能,我哪有葡萄那么多……”她蓦地闭嘴,感觉再说下去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话。
即便她已经及时止住了话头,但重烛还是领会到了,抬起头来,似乎隔着发带朝她的方向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肯定道:“你有的,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暮霜:“……”她胡乱地伸手捞起内衬的裙子,恼羞成怒道,“我可以把你的嘴巴也堵上吗?”
重烛躺回去,摊开双臂道:“那我就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一棵树,随便你怎么标丨记了。”
暮霜将裙摆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这下重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闷闷的哼声在喉咙里响,过了一会儿,暮霜又给他扯开了。
重烛舔了舔干涩的唇,疑惑道:“怎么?”
暮霜:“……我感觉我像是强迫别人的恶霸。”
什么样的恶霸能这么招人喜欢?
重烛没忍住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张开修长的手指,“你以前教过我怎么处理葡萄,碾出汁丨子来,我还没忘记那个手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的,阿霜。”
“别说了。”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多话?暮霜又将裙摆塞了一点回去他嘴里。
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手指拽向自己。
直到天边微亮,她昨夜喝的茶,全都以另一种方式交代出去。
暮霜累得瘫倒,被重烛抱去沐浴,从净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差点滑进水底,重烛眼疾手快地捞住她,问道:“怎么了?”
“我我我身上的障眼法呢?”暮霜抬手捧住自己的脸,惊讶得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重烛浑不在意道:“被我撕开了,我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更好。”
暮霜下意识仰头看了看头顶,嘀咕道:“这样不行吧?”
重烛也跟着她抬眸往上望了一眼,嗤笑道:“有什么不行?反正也没有天降落雷,把我们劈死。”
暮霜:“……”有点道理。
障眼法撕都撕掉了,就算想弥补也晚了,暮霜只能接受,能够回归自己本来的模样,她其实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