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莲问道:“敢问尊上,您是想要大家都不再惧怕你的气息,还是只想要某个人不怕你呢?”
重烛反问 :“你说呢?”
桑莲在那边干笑一声,“其实您如果只是想要那位小娘子不再怕你的话,倒是有一个法子,也用不着什么药,就是魔尊大人要稍微牺牲一下……”
重烛跨过门楼结界,外面的风雪扑面而来,呼啸的寒风掠过他身旁的传送符,将闪动的符文吹散。
重烛挥袖扫开碎雪,片雪不沾身,身形化作一道黑影,极速掠过雪松林,朝着天山之巅上那一片璀璨的琉璃宫殿飞去。
余晖从天边隐没,夜色笼罩大地,重烛瞬影踏入大殿中,袖摆带起的风吹动得烛火摇荡,床幔被风卷开,露出榻上沉睡之人的面庞。
暮霜侧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起伏,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一团红晕,睫毛在眼下投出弯弯的月牙影,一缕碎发搭在她脸上,随着呼吸轻轻拂动。
重烛站在床沿,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那一缕发丝飞扬起来,正好扫过他的指尖。
他的动作一顿,屈指勾住那一缕发丝,丝丝缕缕的魔气从指尖上涌出去,顺着发丝蔓延至她身上,与她身上那碍眼的障眼法相撕扯。
暮霜在睡梦中闷哼了一声,眉心皱起来。
重烛依然没有罢手,魔气一点点撕开她面上的伪装,露出底下的真容来,他伸手,指尖轻柔地落在她脸上。
暮霜身上的障眼法骤然溃散,她也被从梦中惊醒,蓦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站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她心脏骤然缩紧,飞快往床榻内侧缩去,后背抵上墙壁,抬眸看清了他的面容。
“重、重烛……”
他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暮霜毫无心理准备,她抬手按在心口,试图平复自己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好在,比起面对那一条庞大的蛇躯,对着重烛的人身,她能接受得更快。
暮霜露出笑来,“你蜕完皮了?”
重烛坐到床沿,目光一直定格在她脸上,她身上的障眼法失效,重烛能轻易透过她的人身,看出她的本体来。
一只羽毛都快要炸飞起来的毛绒绒的黑白色小雀。
他懊恼道:“我太想见你了,结果又吓到了你。”
暮霜连忙摇头,“不关你的事,我本来也陷在难受的梦魇里,幸好你把我唤醒了。”
重烛目光微凝,问道:“什么样的梦魇?”
暮霜回忆了一下,露出纠结之色,“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梦,就是在梦里老是听见有人哭喊,叫人去救她,放她出去,我一直想要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在梦里时,她迫切地想要救人,醒来后,梦里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这种心情也很快散去。
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
什么都比不上眼前之人更重要。
暮霜眨眼看向垂眸沉思的重烛,他还和从前一样,每一次蜕完皮后,都会变得格外好看些,就像是新剥了壳的鸡蛋,干净得不染尘烟。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重新标丨记你了?”
重烛被她的话音唤回注意力,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朝她摊开手心,无奈道:“你先从角落里出来。”
暮霜:“哦。”感觉到威胁,飞快躲起来,这是小鸟的本能。
重烛握住她伸来的手,问道:“想好要标丨记在哪里了?”
暮霜立即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嗯。”
重烛摆出任人采撷的模样,满怀期待道:“来吧。”
暮霜靠过去,伸手撩开他松垮的衣襟,在结实的胸膛上戳了戳,说道:“你别故意绷着,我听说放松的话,这里的肌肉是软的。”
重烛挑了下眉梢,放松下来,“你听谁说的?”
暮霜:“玄清,他还让我摸了摸。”
重烛:“……”玄清,好得很,早知道在窝里时,就该把它拍烂算了。
暮霜低下头,往他心口上咬去,重烛闷哼一声,伸手捻住她的发梢,将乌黑的发丝缠绕到手指间,继续问道:“你不怕他?”
暮霜用了力气,直到舌尖尝到一点血味,才松开牙齿,抬起头来,比划道:“他只有这么小一条。”
重烛气笑了,“你是怪我长太大了?”
暮霜抿了抿唇,“没有。”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分明是有一点怪的。
那么大的蛇,她这只小雀都不够塞牙缝。
暮霜抚摸过那一个新鲜的牙印,“会疼么?”
重烛摇头,“还不够。”
暮霜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重烛叹一口气,说道:“阿霜,我等不及你慢慢适应我了。”
暮霜一下慌乱起来,抓住他的袖子,保证道:“我其实已经不那么怕你了,真的,只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好。”
重烛抚了抚她眼下未褪干净的青痕,“你连觉都不敢在我身边睡。”
暮霜颓然地坐回去,她清醒的时候,心里做好准备,的确可以像这般坐在重烛身边,鼓起勇气去一点一点接受他庞大的蛇躯,但睡觉却是一个心神彻底放松,最毫无防备的状态。
她实在没有办法安心地睡在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天敌身旁,至少现在的她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