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半身亦化作蛇尾,裹缠在她的腰肢上,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尾巴 尖顺着裙角悄无声息地没入她如花一般层叠铺开的裙摆之下。
暮霜眼角沁出泪珠,很快便沉溺在他难缠的亲吻里。
透过朦朦泪眼相看,拥着她的少年忽然生出了变化,他的眉目渐渐长开,脸部的轮廓也变得越发冷硬,温柔的气息似乎也在无形之中一寸寸冰封为伤人的坚冰。
这一个怀抱不再让她感觉安心,反而令她生出无边的恐惧。
暮霜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重烛感觉到了,抬手拭去她眼角泪珠,掀开眼帘垂眸看向她。
他的眼神亦不再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审视,问道:“回答我,你是谁?”
重烛身后弥漫开浓重的黑雾,黑雾凝结成影,巨大的蛇影垂下头来,张嘴朝她嘶吼,它的毒牙尖锐,蛇信鲜红,一双金色的竖瞳如利剑一样,直刺她心口。
暮霜在睡梦中害怕地发抖,硬生生把自己给抖醒了。
她惊惶地睁开眼睛,眼角还垂挂着梦里沁出的眼泪,有冰凉的触感从眼角一扫而过,宛如梦里面重烛拭去她眼角泪珠的指尖。
暮霜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坐起身来,余光扫见似有一缕黑影从她枕边窜开,待再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能找见。
外面传开叩门声,暮霜呆愣地坐在床上,还未从梦里残余的惊惶中醒过神来。
没等到应答,来人推开房门走进来,唤道:“月儿,爹爹进来了。”
又等了片刻,花明呈才掀开内室的珠帘走进来。
他一眼看见坐在床上垂泪的女儿,心知她大概在昨夜被吓得不轻,顿时心疼地走上前,坐到床沿,抬手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安慰道:“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暮霜连连深呼吸几口,努力将梦中的惊惧压下去,抬袖擦去脸上湿泪,挤出一个笑脸来,说道:“爹爹,我没事。”
花明呈叹息一声,唤侍女绞来湿帕子为她擦脸。
暮霜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帕子上冒着屡屡白气儿,温度正好,她转头看了看进来屋里的几名侍女,担心道:“小荷呢?她没事吧?”
花明呈道:“那丫头也被吓得不轻,我让她去休息了,你要只想让她服侍,我这就让人去喊她过来。”
暮霜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就好。”
花明呈知道主仆二人关系好,也没说什么,只满含歉疚与心疼地说道:“外面传闻魔尊脾气挺好,和爹爹的几次接触,亦是有礼有节,才让爹爹一时被他蒙蔽。”
“魔终究是魔,真动起手来亦是杀人不眨眼,幸而昨夜有人替咱们先行试了一下他的态度,那小酒娘就是他身上逆鳞,轻易触碰不得,以前是爹爹考虑不周,还想着将你送到他身边去,险些害了我儿性命。”
暮霜从帕子里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懊悔的花城主,疑惑道:“爹爹的意思,难道是不打算送我去了?”
“这是自然。”花明呈抬手按在她的肩上,试图让她彻底安心,坚定道,“爹爹就算再无用,也不会拿你的命去做赌。”
暮霜有些不知所措,“昨夜之事发生在望夜城中,爹爹到底脱不开干系,若尊上怪罪下来,那爹爹的城主之位还保得住么?”
花明呈道:“不用担心,昨夜之事我虽有失职,但安排那些事的是他身边护法,护法越界,触了他的逆鳞,昨夜被他就地正法,今晨尊上离开前,倒没有额外责罚我。”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秋后算账,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暮霜闻言,为他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睁大眼睛,惊讶道:“他走了?”
“走了,昨夜闹得那样不愉快,尊上也没有了再赏灯的兴致,今日一早便离开望夜城,去别的地方巡视了。”花明呈说完摸摸她发顶,“所以,你也无需再害怕了。”
暮霜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她虽是有些怵他,可听见他离开,心中又如沸腾的泉水一样,咕噜噜涌出不舍,更何况她还是带着任务下界的,这个任务还十万火急。
都怪自己胆子太小,白白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若是司命星君在天上看着,该要责怪她浪费他的一番布置了。
“他走多久了?去哪里巡视了?”暮霜着急地问道。
花明呈回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一早便走了,现下都到正午了,走了约摸有两个多时辰了吧,至于去了哪里?”
他顿了下,沉吟道,“如今魔尊当道,仙门退避,被揽入他麾下的地界越来越辽阔,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三四十座城池,看他离去的方向,约摸是往照业城去了吧……”
花明呈说到此处才意识到什么,倏地停下话音,问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暮霜欲哭无泪,她当然是想去追他啊!
但很显然,她不能对花城主如实相告,暮霜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花明呈只当她还余悸未消,非得确认重烛走远了才安心,又好生安抚了她一番。
父女俩一同去和花惜月的母亲一起用过午膳,花明呈去忙公务,便叫她回院子里好生休息。
暮霜去看过小荷,见她和自己一样,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什么大碍,总算放下心来。
回到居住的院子里,暮霜借口休息,打发走伺候的所有丫鬟,开始收拾包裹,准备离家出走。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表现得很听话,魔尊一走,花城主也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便没有理由再继续严密拘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