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春辰神君做了什么,只觉得灵台里的附魂草陡然发出光来,像是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在那光中她似乎看到了暮霜的身影,她们的魂魄在附魂草中对换,被送入对方的身体里。
暮霜猛然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春辰神君的面容,她悚然一惊,立即从他怀里退开,抬手往自己脸上摸去。
春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确认身体的举动,笑了笑,说道:“暮霜仙子,好久不见。”
暮霜转头瞪向他,她每回见到春辰神君,都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她不想见到他那副伪善的面孔,愤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春辰站起身来,转头望了望四周,缓声道,“仙子三百多年前飞升之时,应当也经历过那一次神魔之战吧?魔族大举入侵天界,魔气侵蚀了整个三重天悬圃园,烧杀抢掠,毁了天宫无数洞天福地,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仙神死在那位魔界太子手里了,我的徒儿,我的挚友,都死在他手下,本君身为天界神君,想杀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暮霜的确经历过,重烛带着魔族大军从悬圃园中经过,浓郁的魔气腐蚀了大片花草,神魔之战的战场在三重天之上,暮霜这样的小仙子,毫不起眼,她躲在悬圃园里,有幸逃过一劫。
“可、可是,天帝陛下已经和魔主达成和平协议,天魔两界的战争早已经平息了。”暮霜试图反驳道。
“平息?”春辰嗤笑了一声,“仙魔本是不同的两族,生于两界,习性不同,修炼根基亦不同,天界根本不适合魔族生存,但魔族生性残暴好战,又贪婪无比,仍旧侵入天界来,若非我们耗尽全力,斩杀了那位魔界太子,折损了魔族最大的战力,他们又岂会退兵?”
却没想到,重烛堕入人间,竟然还活着,还隐藏得那么好,要不是他从这小雀仙催生出的相思豆中察觉到他的存在,根本发现不了他。
“魔族天性难改,一旦魔界太子归位,仙魔之间的和平协议,不过是一纸空谈。”春辰神君仰头望向 上重天,唇角的笑意透出一丝讥讽,“偏偏我们的陛下是一位以大爱治天下的仁德之君,似乎想学西天那位佛祖割肉喂鹰,感化对方,鹰的肚子总有饱时,但魔的胃口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
春辰神君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但暮霜还是从他泛着红光的眼底,感受了一些源自于他私人的愤恨来。
暮霜这样的小雀脑袋,只装得下悬圃园里几亩花圃,哪里想得明白这天地神魔之间的纠纷,满天仙神,总不可能只有春辰神君一个清醒之人吧?
她沉默片刻,选择了相信天帝陛下,仰头道:“陛下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春辰愣了下,旋即笑出声来,大约是觉得自己同这样一只脑子只有核桃仁大的小雀讲大道理,有些可笑,他摊手道:“那本君这样做,自然也有本君的道理。”
第45章
天界只一须臾, 人间便已过去几日。
司墨怎么也没想到重烛嘴里那个被关在天山地牢里的来剑宗修士,会是自己的好友。
祁阳在温谷之中被重烛擒下后,落到了燕歌的手里, 他俩以前交手过数次, 结下过不小的仇怨,这段时间来被燕歌折腾得不轻。
要他主动为魔修引路, 去寻找虞山, 绝无可能, 可他这人性子又倔强, 很有剑修的风骨, 无法逼他就范。
司墨还不得不配合魔头演了一出戏,骗祁阳将剑气注入到了送给他的那把紫竹木剑里。
有了来剑宗嫡系弟子的剑气,这把剑顺利地将他们带到了虞山, 踏入虞山之后,司墨才发现这里并非是外界传闻的那般完全封锁,而是成了来剑宗弟子感悟剑气的试炼场地。
来剑宗创派祖师和他师兄的一场大战,生生斩裂了一座山岳,剑气深入山壁,那山壁相夹的山隙里,便坐着许多来剑宗的弟子,在此面壁感悟祖师爷留下的剑气。
司墨有些紧张地看了看重烛,生怕这位魔头冲上去把来剑宗的弟子们屠了。
好在重烛此行并不为找正道的麻烦,不想节外生枝,耽误时间。
他将自身魔气隐藏得很好,为防司墨拖后腿, 还在他身上也施加了一重隐匿的术法,两人踏入虞山之时, 全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将虞山顶上的旧居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虞山旧居里有一间药庐,因为有结界护持,里面的物品保存得都还十分完好,他们从药庐里翻出一本医书札记,其上的字迹娟秀,看上去是导致师兄弟二人反目的女子所写,里面有部分关于附魂草的记载。
重烛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条理来,只好将这本手札收入袖中,带回去给桑莲。
他转眸环视一圈屋内,袖中蛇影涌动,窸窸窣窣地散向四面八方,条条蛇影张开大口,眨眼间便将药庐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司墨被满地乱涌的蛇影惊骇地退出门外,难以置信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重烛瞥他一眼,没有理他,转身往外走去,撕裂空间准备离开。
司墨连忙追在他身后,扑上去想抓住他的袖子,迭声道:“烛兄,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我现在可是正道的叛徒,魔尊的走狗,司氏的耻辱,如果被来剑宗的修士发现了,那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