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将刀插入背后刀鞘,淡淡道:“我不会走,我也不怕。”
沐人九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正在收集证据,一点点剪除他的党羽,最后再一网打尽,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所以,不能着急。
阿染脚下一点,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知道了!”
沐人九盯着她的背影,丝毫不能放心,总觉得她一贯是“知道了,但不听”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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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告一段落。
江湖议论纷纷、传闻不断,阿染尽皆不知,她慢吞吞走进秀山派不远的一座破庙里。
脚步轻轻,也没什么表情。
二叔当初不是认罪伏法,是有人杀了他,谷奇是其中之一,段元立就是姜家叛国案的幕后黑手。
那姜家灭门案,也是他干的吗?
谷奇一个人不可能杀死二叔,当初与厢族大战是真,那二叔的武功便极其高强,谷奇杀不了。
当初,还有谁?来龙去脉又是什么?
段丞相,段元立……
“你活着回来了?”余焕挑眉,打断阿染的思绪,对于她能“活着”回来,并不意外。
阿染抬头看去,他此刻正在烤鸡,见她走近,骂骂咧咧:“净给我吃没血的鸡,还要我给你烤熟,阿染,你奴役人!”
阿染坐在旁边,一脸淡定:“你心甘情愿。”
知道她在做什么,还一脸兴致勃勃地配合她,不就是想跟着她看热闹吗?看热闹能不出力?
“就你有道理。”余焕气呼呼,脑袋凑过去,瞪大眼睛,“你看看我眼睛下面,连夜给你数秀山派走了多少人,我容易吗?你不会说点好话啊!”
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
分明是余焕负重前行,整晚蹲守秀山派,偷摸“一、二、三”的数着走了多少个人,一个不敢漏。
余焕将脸怼到阿染面前,以至于她眼前只有他的脸。
阿染看着余焕的眼睛,下面却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微微笑:“别想偷鸡腿,一人一个。”
余焕:“……”
他收回脑袋:“切,反应这么快做什么?”
没办法,他只能将手上刚刚薅下来的两个鸡腿,还给阿染一个,口中含糊啃着,将桃花酒递给她:“倒酒。”
阿染倒了两碗,两人碰杯,喝酒吃鸡腿。
余焕龇牙:“这酒太差了,你就不能买点好的?”
阿染喝了口,皱眉:“没钱。”
余焕喝着酒,偷偷看她,眼珠子乱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阿染啃完鸡腿,看向他,突然说:“我们去喝点好酒怎么样?”
她笑了,眉眼弯弯。
余焕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江南酒肆的桃花酒吗?”
阿染提着他后脖领,将人拖着走,杏眼弯弯:“不,是大内的百里香。”
侠客山庄待客时,段墨天曾说,“千日醉”只比“百里香”逊一筹,那足以说明,大内的百里香一定是最好的酒。
据说,酿酒的师父是位酒痴,平生只爱酒,也只喜欢酿酒,被皇帝请进宫供着,从此以后,江湖再没见百里香。
百里香千金难求,是世上第一等酒。
唯一的问题嘛——
它在大内。
余焕:“???”
很快,林子里面响起他的咆哮声:“阿染!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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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
沐人九坐在萧和青对面。
萧和青喝着茶,沐人九神情冷淡,“殿下,段元立应当知晓我们要对付他,调回百里不败,这东西定不了他的罪。”
他面前放着刘正许的账本,记录着段元立从国库取走的钱。
这是证据,但只有这并不够。
刘正许已经死无对证,他们若是与段元立撕破脸,朝野动荡,改朝换代的风险也是有的。
段元立此人,绝不简单,只看他侠客山庄笼络的那么多高手便可知。
他如今之所以还没这样做,无非就是不占“大义”,乱臣贼子,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但要是朝廷没有能直接钉死他的铁证,贸贸然出手,他也就有了“大义”,可以推翻王朝,换自己上。
拿着对方取国库银两的账本,他们依旧拿他没办法。
萧和青放下茶盏,眼神深不见底,“对付段元立不能着急,他如今身边有众多高手,还有毒娘子与排名第一那位,硬碰硬不行,我们需要一个让他彻底失去‘大义’,人人得而诛之的真相。”
暗杀成功不了,那就只能先去大义,再强势而为。
两人对视一样,异口同声:“姜家案。”
姜家非比寻常,当初只抄出四十九两白银的事,如今江湖还有人常常提起,姜家世代在边凉镇守,无数姜家人的血留在边凉,江湖人人称道。
便是叛国案后,依旧有人支持姜家,可见地位。
再者,他们多年行善,那些得了姜家好处的人,始终记得姜家恩情,有恩报恩,乃江湖定律。
更别说边凉的二十万大军,称一声“姜家军”也不为过。
他们如今已经知晓,姜家叛国案乃段元立构陷,只要拿到证据,弄清楚真相,公之于众,就足够拉下段元立!
白玉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感叹:“可惜姜家没了人……”
否则,姜家人一声号令,江湖多少人响应?
姜家人……
萧和青眼睑颤了颤,遮挡住里面全部的怅惘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