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记下了卷宗上所有内容。
又翻了翻,她的手微顿,疑惑:“只有这一册吗?”
“我看看。”
余焕脑袋凑过来,在架子上翻找一会儿,“奇怪,姜家叛国案是大案,后面还牵扯到何家,闹了好多年,现在仍有人旧事重提,多次复查,怎么会只有这一个卷宗?剩下的呢?姜家灭门案卷宗怎么也没有?”
就算当年姜家灭门没找到真凶,也该有卷宗,记录始末与线索。
两人又找了找,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阿染眉头紧锁。
仅剩的这一册卷宗上面,在多次“旧案重提”后,都是天下尽知的消息了,没多少真正的调查结果。
尤其是姜家灭门案,连卷宗都没有。
余焕摇摇头:“应当是被人拿走了,就是不知道在谁手上。”
阿染指甲掐入掌心,面色依旧冷静。
她不动声色将卷宗放回去,彷佛不在意,又翻起了其他案子的卷宗,随口道:“总觉得姜家案很复杂,当年的何丞相、都御史余江、兵部尚书段元立、满朝文武……似乎都牵扯其中。”
余焕斜斜靠着架子,态度慵懒,“谁知道呢?姜家灭门后,倒
有传言是何家干的,还调查了许久,也没个结果。”
阿染声音轻轻:“何家为什么要害姜家?他们好像是姻亲,而且历来关系很好。”
她仍记得何皇后抱起她,用脸颊轻轻蹭她时的温柔……
余焕露出嘲讽,桃花眼眯起来,深不见底——
“官场之事,肮脏至极,姜家案满朝牵扯其中,谁都可能是凶手。
“皇上看重姜家,姜氏女必为太子妃,那万一何家不想要姜家女为太子妃,想要他们何家女为太子妃呢?
“还有剑山余家,余淑妃膝下有大皇子,能看着姜何之好?段元立从兵部尚书一跃为丞相,谁知道他又做了什么?”
闻言,阿染突然看向余焕。
她抱着刀,声音幽幽:“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之前觉得余焕对江湖很熟悉,现在却发现——他似乎对朝廷更熟悉。
余焕微顿。
随即,他转身,借着外面隐隐的光,他隐在黑暗当中,似乎整个人都变得高深莫测,压低声音,意味深长——
“一个,路人。”
阿染:“……”哦,冷漠。
她彷佛被他搅得没了兴致,将卷宗放回去,抬脚离开,“天亮了,走吧。”
余焕噎到她,相当高兴,脚步轻快跟上。
外面天光乍现。
两人从暗夜中来,又踏着黎明的晨光悄无声息离开大理寺。
“余焕,如果我想查官员的甲历,应当去哪里看?”阿染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知道不少信息。
与其费心去查,不如直接问。
在他没站在她对面之前,他都是助力。
“还是架阁库。”余焕非常坦诚,直言,“吏部架阁库存放着官员升迁、考核档案,不过和卷宗一样,都要慢慢找。”
阿染不怕慢慢找,就怕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余焕好奇扭头:“你到底在查什么呀?告诉我呗,我还能帮帮你呢。”
“随便查查。”
“喂,你这个回答非常敷衍!”
“就是在敷衍你。”
“……”
很好,他噎了她一次,她又噎回来。
两人刚离开大理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尚未走远,天也还未完全亮起,远远便响起轻微的风声,正在对话中的两人骤然收声。
阿染握着刀,抬起头,迎着天边尚未升起的光。
远处屋顶之上,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正站在上面,手上扛着一把弯刀,隐隐冷光,另一只手提着一坛酒,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他在等她。
余焕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满脸的吊儿郎当消失,只剩下认真,缓缓开口:
“天下第一弯刀,侠客山庄排名第四,谷奇。”
第9章 溜了
“谷奇……”
阿染念着这个名字,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那道影子。
这才是侠客山庄派来抓她的真正高手。
“小姑娘,知道我是找你的吧。”谷奇将酒喝完,坛子砸在屋檐之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阿染,毫无情绪。
“咔嚓!”
酒坛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长街格外清晰。
阿染看看碎片,又看向谷奇,手缓缓握上刀柄,抽出来,笑了:“知道。”
谷奇显然惊讶于她的不害怕,眼睛眯起来,与她隔空对视。
阿染旁边,余焕的手放在腰间,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二对一的话,他们胜算很大。
“呼——”
风声起,有一队人马从皇宫方向跑来,一道人影踏着天际的红光,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们飞来。
余焕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瞳孔一缩,“沐人九……”
他立刻转身,抬手拍了拍阿染的肩膀,露齿一笑:“你加油哟,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打不过就赶紧跑,别硬抗!”
说完,脚下一滑,人已消失不见。
沐人九此时在另一边屋檐上落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耳鬓垂下的红绳,声音冷漠:“谷奇,这里是京都,天下脚下,大内门外。”
他在警告侠客山庄的人。
“你也想要这人吗?”谷奇喃喃。
随即,他提着弯刀消失在屋顶之上,扑向阿染。
先下手为强!
他欲一刀斩下阿染。
阿染脚下后点,眼神一厉,长横刀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