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几近崩溃。
“我不是还在吗?”阿染虽然不懂他的话,但很明显,按照李兆昆的设想,出事的应该是她,而不是绣绣。
李兆昆一怔。
随即,他扑上前,抓住阿染衣摆,哀求:“你为什么会没事?海神为什么没带走你,而是我的绣绣,你能把她还给我吗?!”
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手指颤抖。
见他欲要配合,里正呵斥:“李兆昆,不准胡说!”
身后的淮乡人全都怒目而视,文老爷更是冷声道:“你若是乱说,将会被海神责罚。”
余焕与沐人九将他们扣住,里正咬紧牙关,死死瞪着李兆昆,威胁意味十足。
李兆昆身体颤抖。
阿染呵斥:“你尽快说出真相,我们才能去找李绣绣,即便已经遇害,也当为她找到凶手。”
“不准说!”里正挣扎。
李兆昆眼神纠结,随即一咬牙,抹掉眼泪,“我只有绣绣一个女儿,即便是死,我也要找绣绣。”
里正几人还想说话,沐人九长鞭抽出,这才安静下来。
李兆昆看向阿染一行人,手握紧成拳,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们淮乡每七日要向海神供奉一个人,这个人会是淮乡武功最高者,七日一到,夜里,海神便会收走贡品……”
从三年多前开始,淮乡每隔一段时间失踪一个人,一开始没有时间规律,经常有人失踪。
有人说,是被海神带走了。
开始很多人不相信,但后来,他们确定此地被海神庇佑,便开始接受海神存在,向海神供奉。
“供奉”逐渐变得有规律,每七日一次,这天晚上在淮乡的所有人中,武功最高者,将被海神带走。
这么几年下来,淮乡便没有武功高强者。
近几个七日,李绣绣已经是武功最高者,她便举办擂台比武招亲,李家留下能打赢她的人。
七日前的贡品是一外地高手,此人想要霸占李家家财,但还没等成亲,便被海神带走了。
昨日阿染赢了。
她当是淮乡武功最高者,贡品就该是她,可是,消失的人是李绣绣。
“绣绣!”李兆昆泪流满面。
而听完,萧和青等人却是沉默下来,面色难看。
阿染恍然,原来如此。
怪不得要比武招亲,因为要找一个比李绣绣武功高的人,不在意对方是否婚配,只要武功比她高,就可以替代她成为贡品。
比武招亲的违和得到解释。
阿染有一个疑惑:“淮乡如此危险,七日一个贡品,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李兆昆倏地沉默,淮乡人也个个都不吱声。
太阳刚刚升起,东边的光洒进屋内。
萧和青冷着脸,此时缓缓开口:“与夜幽蓝有关吧,你们留在这里,伪装贫困,实则富饶,因为此地盛产夜幽蓝,你们守着这个秘密发财,我猜的对不对?”
所有人都不说话,李兆昆更是垂下脑袋,满脸泪水。
他猜对了,因为夜幽蓝。
“我后悔了。”李兆昆捂着脸,浑身颓败,“我只有绣绣一个女儿,她为了我,哪怕身处淮乡这样的地方,也依旧勤练武功,可我却因为贪念,害死了她……”
他们早该离开淮乡的!
阿染还是不解,又问:“昨夜李绣绣危险,为什么不选择躲开?只要她昨天离开淮乡,应当会没事吧?”
她想到李绣绣的“私奔”之言,那一刻,李绣绣似乎动摇了,想让阿染离开,只是最终仍旧选择沉默。
却没想到,丢的不是阿染,是李绣绣自己。
李兆昆抬起头,想要说什么,文老爷大骂:“闭嘴!淮乡秘密守了数年,你竟然敢背叛海神,你不得——”
余焕将他一掌敲晕,顿时周围安静下来。
余焕:“你继续。”
萧和青看着李兆昆,试探着开口:“还是与夜幽蓝有关,是不是?”
李兆昆点头。
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全说了——
“淮乡的鲎长在云中,在海浪最深处,海神带走贡品的第二日早晨,海浪会避开,露出下面的鲎,只有两炷香时间。这里的鲎凶猛异常,云中又险,想要取血,必有武艺在身,武功越高,两炷香时间才能取得越多。”
这里武功高的人会成为贡品,偏偏取血正需要高手。
萧和青全都明白了,淡淡道:
“清晨的两炷香时间,若是离开淮乡再折返,便不可能赶上取血,只有住在淮乡里面的人才来得及。
“你们为了多取夜幽蓝,家家户户都留有习武之人,夜幽蓝价值千金,你们不敢让外人来碰,都是自己人才知晓秘密。”
所以李绣绣明明危险,却还是留在这里,就为了海神取走贡品的第二天,去抢夜幽蓝。
“他们昨日为什么送夜幽蓝给你?”余焕好奇。
李兆昆抓着脑袋,“因为我们这一次为海神提供了贡品,按照淮乡规矩,每家每户都要给我们送一盒夜幽蓝。”
昨日所谓的庆祝,其实不是庆祝李绣绣招到夫婿,而是庆祝有了给海神的贡品,庆祝第二天又可以取夜幽蓝。
倘若是其他家提供贡品,也会如此庆祝,没有贡品,就没有夜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