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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旖旎近天明。
明婳累得不轻,迷迷糊糊间还变了个梦。
梦里她成了条白面片,先是被捏来揉去,浑身都揉得绵軟无力了,再被丢进沸水锅里,翻来覆去,从里到外煮得筋骨都酥散了,她在热水里挣扎着喊:“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捞起来就要化了。”
化了的面片就不是面片,要成面片粥了。
好不容易那双手终于把她捞了出来,她整个黏腻非常,热乎乎,軟趴趴,再无半点挣扎的气力,只能委屈巴巴地哭:“哪有你这样煮面的,都快煮化了,我面生好苦啊,如何就跟了这么个厨子……”
偏偏那厨子不但把握不住火候,还是个哑巴。
任她怎么哭,他也不出声。
明婳快要气死了,便一直哭一直哭:“你个笨厨子,坏厨子……”
“主子?”
“主子,您醒醒……”
“主子!!”
明婳陡然惊醒,眼角还有湿润泪痕。
她泪意朦胧看着陌生的深青色幔帐,眨了眨眼,这是哪?好老气的幔帐,和她爹爹的品味一样。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魇着了么?”
床畔熟悉的温柔嗓音拉回明婳的思绪,她偏过脸,就看到采月跪坐在脚踏旁,正满脸担忧望着她。
明婳困惑:“采月,这是哪?”
“这是太子的寝殿啊。”采月忧心忡忡探出手:“主子,您别吓奴婢。”
明婳愣了两息,关于昨夜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昨夜她被太子抱去了汤池,再之后衣裳褪尽,肌肤相贴,自是情难自禁,该做的都做了。
但汤池里又不似前夜在床上,她整个人热得厉害,脑袋也晕得厉害,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整个人就像个面人似的,由着他任意施为,她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上。
除了热,就是晕。
到最后也不知是累得没力气,还是哭到没力气,总之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便是现在。
明婳捂着仍有些昏沉沉的脑袋,黛眉轻蹙:“我怎么会在这?昨晚……昨晚怎么回事?”
采月道:“主子都不记得了么?”
汤池里的一切难以启齿,明婳羞窘道:“记不太清了……”
采月便将她知道的都说了:“昨夜太子将您抱去了汤池,约莫两个时辰后,才将您抱回寝殿。太子殿下卯时便洗漱上朝去了,特地吩咐奴婢们别搅扰您,让您好生歇息。”
两个时辰么。
明婳睁大了眼瞳,他们竟然在汤池里待了两个时辰!
难怪她晕得厉害,这能不晕么。
“主子,您方才是梦到什么了,一直哭着说不要。”采月满眼关怀。
明婳:“………”
她好像明白为何会做那样的梦了。
昨夜汤池里,她可不就像一条面片,翻来叠去,毫无抵抗之力。
“我没事……”
她将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只觉无颜见人。
采月见她这羞红脸的模样,也明白什么般,轻咳一声:“已过午时了,主子可要起身?”
明婳想起来,可她稍稍一起身,身上就脱力般,又跌了回去。
“不行,好累……”她道:“使不上力气。”
昨日早上虽也累,却没这么累。
这一回好像整个人被掏空般,明婳觉得她和梦中那条煮废了的面片无异了,只得窘迫地看向采月:“你扶我一把?”
采月应诺,挽起半边幔帐,当明光透入帐内,她不禁倒吸口凉气。
只见那一身雪肌,浅痕叠深痕,斑驳不一,很是骇人。
采月心疼得几乎要掉泪:“怎的弄成这样?”
明婳是趴着的,看不清背上的情况,但想到昨夜的情况,也有些纳闷:“昨夜总觉得热得厉害,身子里似有火在烧。”
太子也好似变了个人,较之前夜的温柔克制,凶悍不少。
是汤池的缘故么?
明婳想不通,采月则是心疼不已,只觉太子未免太狠了些。
她干脆让明婳在床上躺着,自个儿忙里忙外,伺候她洗漱,又端来些许好克化的米粥甜汤。
待到明婳恢复些力气,采月道:“主子,我们回瑶光殿上药吧,您再好好睡一觉。”
明婳望着外头天色:“这个时辰,殿下应当快回来了?”
采月微怔:“主子想等殿下回来?”
“嗯。”明婳点点头:“回瑶光殿也是闲着,我在这睡也是一样的,等他回来,没准夜里还能一块儿用膳呢。”
采月哑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虽说疼惜自家娘子弄得这一身痕,但太子愿与娘子亲近,总归是件好事。
“那主子您歇着,奴婢让人回瑶光殿取药。”
“好。”明婳颔首,又懒洋洋躺回被窝。
她盯着头顶暮气沉沉的床帐,心头暗想,还是她瑶光殿的帐子好看,鲜亮明媚,瞧着心情都好。
若是日后她长久住在紫霄殿里,得想个办法劝太子哥哥把这老气横秋的帐子给换掉,换成鹅黄色绣牡丹花的,或是浅蓝色绣云龙蝠寿纹的,漂亮又吉利。
寝殿外,听到采月吩咐宫人回瑶光殿取药,紫霄殿的司寝太监福瑞小心询问:“采月姑娘,太子妃还在里头歇着?”
“是呢。”采月看向他:“怎么?”
福瑞讪讪笑道:“没怎么,随便问问。”
这宫里就没有随便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