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裴子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彻头彻尾的狗男人!
一直回到隔壁客房,明婳还皱着脸,心里骂骂咧咧。
肃王妃见状,很是错愕:“这是怎么了?”
照理说见到彩虹,应当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才对。
“没什么。”
明婳也不好意思说她学艺不精的事,只问肃王妃:“阿娘,曼哈卡库鲁,蒙尼阿斯……阿斯具,是什么意思?”
肃王妃眉心蹙了蹙,“你是想说,曼嘎卡库鲁,蒙尼阿斯情?”
明婳点头:“对对对,是这个。”
肃王妃:“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明婳心虚:“哎呀,反正您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肃王妃见状,还有什么不懂,弯眸轻笑:“这话的意思是,原谅我,我心上的美人儿。”
“这…这……”明婳睁圆了乌眸:“阿娘,你是不是译错了?”
肃王妃乜她:“你当我与你一样,不好好学?”
明婳讪讪一笑,只再想着裴琏这句话,双颊不禁更红了,低声哼道:“原谅个鬼。”
会乌孙语了不起啊,就显着他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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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长安皇宫。
听罢龙影卫统领刘钊的复命,永熙帝龙心大悦,抚掌笑道:“朕早就说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再看下首,他道:“刘自诚,你这差事办得不错,先回去歇息罢,晚些朕命人给你送赏。”
刘钊闻言,忙不迭掀袍叩首:“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待到刘钊退下,永熙帝拿起裴琏奉上的书信,缓缓拆开。
书信不长,薄薄一页,寥寥数行字,言简意赅就三个意思——
首先,拜谢皇帝的布局让他及时醒悟,认清真心。
其次,他此去北庭少说一年半载,恐不能再替皇帝分担解忧,让皇帝励精图治,不要懈怠,今日事今日毕,得以天下万民为先,做好一个皇帝的本分。
最后便是寻常的问安,让太后、皇帝皇后都保重身体,叮嘱小公主抓紧学业,不可耽于嬉戏,免得损了女学的声名。
永熙帝看到前半段,觉着这竖子能理解老父亲一片苦心,未曾生怨,心间还一阵暖意融融,颇为欣慰。
待看到后头,下颌不禁绷起。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还轮到这小小竖子来教他做事?当真是倒反天罡,不知所谓。
只这埋怨在看到信尾的殷殷叮嘱时,又渐渐散去——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还能怎么办?不就只能做个大度的父亲将他原谅。
读罢书信,永熙帝本想现下就去永乐宫与皇后炫耀一番,才将起身,鬼使神差想到长子在信中所说第二点,「今日事今日毕」。
看了看雕花窗棂外湛蓝蓝的天,又看了看御案上堆得高高一沓的折子,他终是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雕龙画凤的鎏金宝座,提起朱笔当皇帝。
“那竖子最好尽快将人哄好,赶紧回来。”
月色空蒙,在紫宸殿批折子批到深夜才回到皇后宫里的永熙帝叹道:“将他辛苦栽培到这么大,便是盼着他能早日替朕分忧,现下他倒是撒腿跑去岳家了,留下一堆折子给他老子,当真是累煞吾也——”
皇后都准备睡下了,现下单着牙白丝缎亵衣,乌发轻挽地坐在灯下,细细读着长子的那封信。
阅罢,她掀起眼帘,睇着对侧拿着玉如意锤肩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你这就叫自作自受。”
“你这话说的。”永熙帝停下动作:“我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幸福着想,此次若非我出手,子玉怕是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你这做母亲的能舍得?”
“舍得不舍得,不也是他自己造的孽,能怪谁?”
皇后将那信放下,静坐片刻,到底还是走到永熙帝旁,接过那玉如意,替他锤了锤够不着的后背:“还有你出的那损招……幸好子玉平安无恙,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等我发难,母后第一个不饶你。”
永熙帝享受着妻子的体贴,舒服地直眯眼,嗓音也透着几分慵懒:“你别与母后说这些。她若问起,你便说婳婳太想家了,忧思成疾,子玉便随她一同回北庭探亲。这人啊,心情好了,身子便也好了,身子好了,还愁不能给她抱个曾孙回来?”
“老太太上了年纪,就爱听这些,我们便多哄哄她。”
皇后听罢,不冷不淡扯了唇:“你这扯谎不眨眼的本事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着,也不与他捶背了。
永熙帝睁开眼,忙揽着皇后的肩,凤眸含笑:“我那也是为了哄母后宽心,若她知道真相,还不得日夜操心?反正对你,我说的都是真话,从无半句虚言。”
皇后似笑非笑呵了声,又伸手推他:“还未沐浴,别来碰我。”
“阿妩的意思是,沐浴了再来碰你?”
也不等皇后解释,永熙帝起身:“那朕这便去了,你且回榻间等着,别睡着了。”
皇后:“……”
这为老不尊的。
都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孩子们都这样大了,也不知他如何在床笫之间还有使不完的劲儿 。
待那道高大如松的身影消失在寝殿,皇后敛了眸,再看桌上那封薄薄的信纸,忽的想起一事,清艳眉眼间也不觉浮起一丝忧虑。
肃王妃温柔可亲不打人,但若到了北庭,肃王知晓了明婳受的那些委屈,琏儿怕不是要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