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啊,哪家夫妻不吵架的,日子过久了,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的。”
郑禹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看向面前的太子:“殿下,您问这些……”
难道是和太子妃吵架了?
怪不得呢!
怪不得突然叫他个臭棋篓子来下棋,太子妃那边又突然搬去船尾,敢情是小俩口起了争执。
可是,为啥呢?
郑禹心头涌动着熊熊的八卦之火,但一对上太子那张清冷如霜的脸庞,霎时灭了大半,老老实实低下头:“殿下有何想问的,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禹算是裴琏的心腹,而今见他这般上道,四周也无外人,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太子妃仍在为那夜刺杀之事与孤置气。”
“孤与她解释,没用。孤与她示好,她也不受……”
搭在棋盘的长指微微拢紧,裴琏面色沉肃,只觉哄女人这事比处理国家政务还要棘手百倍千倍,他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从前你与你夫人起了争执,都是如何哄的?”
郑禹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竟会请教他这些。
一时腰杆子微微挺了,底气也十足:“殿下问微臣便是问对人了,要说这夫妻相处之道,微臣的确悟出了一些心得。”
裴琏敛眸,正色看他:“说说看。”
“这哄女人的要义,说千道万,便是七个字——胆大心细脸皮厚。”
第071章 【71】
【71】
“胆大, 便是要勇敢出击,主动争取。小娘子们大都矜持,哪怕心里喜欢, 却也藏着掖着不说。这时作为儿郎, 自然要大胆求爱, 主动示好,叫她知晓你的心意,心里有个底。”
“心细, 这个就要用心去观察了。小娘子都喜欢温柔体贴的郎君,若能记得她的喜好, 譬如喜欢怎样的吃食、怎样的衣裳首饰、平日里爱做些什么消遣, 又有那些不喜的、忌讳的……这些因人而异, 需得仔细观察,方能投其所好, 对症下药。”
“至于最后一点嘛,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若想哄女人,脸面什么的得先放在一边。有句老话叫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咳, 当然,微臣的意思不是说让太子妃踹您……”
一个冷眼压了过来, 郑禹霎时咳得更厉害, 涨红着脸道:“这只是打个比方, 意思是若是小娘子嬉笑怒骂, 有些小脾气也是很寻常的, 咱们做郎君的得多包容着, 小娘子能有什么力气,被她们骂两句掐两下也不会掉块肉。倘若一个女人, 连骂都不愿骂了,那便是心灰意冷,再无转圜了。”
郑禹絮絮说着,抬眼见着太子殿下浓眉紧蹙,一脸凝重沉思的模样,也悄悄止了声。
良久,榻边之人才撩起眼帘,沉声道:“若是心灰意冷,当真毫无转圜的余地?”
郑禹闻言,心下大骇,竟闹得这般严重么。
“这…这微臣……恕微臣愚钝。”
郑禹道:“微臣顶多偶尔惹夫人生气,老老实实赔罪,再给她买些礼物,说些软乎话哄一哄便也好了。”
裴琏沉默下来。
郑禹觑着太子的脸色,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殿下,微臣说句僭越的话,太子妃温柔娴淑,待您也当真算得上情深意重。只您……”
裴琏横来一眼:“说。”
郑禹咽了下口水:“像这般年岁的小娘子都喜欢温柔体贴的郎君,您……威严太重,恐是不够温柔亲近。”
其实他也有许多哄媳妇的法子,只当着太子的面,他也不敢直说。
总不能叫太子去跪搓衣板,或是给媳妇儿打热水按摩捏肩吧……
皇家夫妻,与寻常夫妻到底是不同的。
于是他支了个最简单的招:“食色性也,男子好美人,女子也爱才俊,您生得龙章凤姿,风度翩翩,若能多笑笑,定能搏得小娘子欢心。”
裴琏眉头拧得更紧。
这是叫他以色侍人?
从来只听闻后宫妃妾美色惑君,何曾听过主君以色侍人。
实在荒谬。
刚想训斥郑禹尽提些昏招,话到嘴边,忽又想到儿时,父皇为了追回母后,不但亲自送花,大冷天的皇宫与山庄两头跑,冻得双手生疮,却还穿得精神奕奕,身上还特地熏香……
哪怕母后给他冷脸,还是寻着各种借口留宿。
一国之君,也可谓是厚颜无耻了。
或许在哄女人这方面,的确不能太注重规矩。
裴琏敛眸,语调沉肃:“今日之事,不许往外透漏半个字。”
郑禹自然明白:“是,微臣省的。”
“你且退下。”
郑禹连忙退下,只掩门时悄悄朝里看了眼,便见榻边的年轻男人垂睫不语,似是思索什么极为棘手的难事。
唉,也不知方才那七字真言,殿下到底听进去没有。
若仍是这般高高在上放不下身段,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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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如火,半江瑟瑟半江红。
明婳正在屋内教春兰说官话,忽的门外传来暗卫的请安声:“主子。”
明婳眼皮微动,抬头看去,便见木门推开,一袭玉色长袍的男人缓步入内。
坐在胡凳上的春兰立刻起身,行礼请安。
明婳虽不大情愿,但也站起身来,屈膝行了个礼:“拜见郎君。”
裴琏淡淡嗯了声,视线扫过这间布置整洁的客房,不算太大,但采光好,一整片雕花月亮窗正对江面,足不出户,便能将江河落日的绚烂美景尽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