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除了情爱,人生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譬如性命、亲人。
谢家的明婳在这个春日里顿悟了——
她要结束这段不合适的姻缘,与裴子玉和离。
不过........
思绪回笼,明婳看着床上面容苍白的男人,耳边响起戴御医的叮嘱:“头七日是伤口恢复的紧要期,须得每日喝药、换药、检查伤处,尤其需要卧床静养,切忌情绪波动。待到这七日熬过去。新肉长出,伤口愈合,之后便可慢慢将养着,再无大碍了。”
七日。
再过七日。
“明婳?”
男人略显清冷的唤声传来,明婳一抬眼,便对上一双透着几分探寻的漆黑狭眸:“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想什么。”
明婳轻眨了眨眼睛,也没多解释,只往男人稍敞的衣领下看去,“殿下今日感觉怎样,伤口有好些么?”
裴琏眼底闪过一丝轻诧。
上一刻还因她冷淡态度而充斥胸臆的不虞,这会儿便被她眉眼间那份温温柔柔的忧色冲得烟消云散。
她还是在乎他的。
罢了,看在她嘘寒问暖的份上,便不与她计较傍晚探望魏明舟的事了。
何况她能与那魏明舟有什么?
不过是心善,见那魏明舟可怜罢了。
“换了两道药,伤口好些了。”
裴琏答罢,便见明婳松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那就好。”
屋内的气氛好似缓和不少,裴琏也缓了语调:“别一直站着,过来坐下说。”
明婳却道:“不坐了,知道殿下情况尚可,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若有,你说我听。若没有,我想先回去沐浴歇息,昨夜没怎么睡好,今日想好好睡一觉。”
才来没一会儿,就这般急着要走。
裴琏薄唇微抿了抿,但瞥见她眉眼间的疲倦不似作伪,还是颔首:“既然如此,那你回去歇着罢。”
“好。”明婳一口应下,笑了笑:“那殿下你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略略行了个礼,她转身便走。
待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屏风后,裴琏叫住她:“明婳。”
屏风后那朦胧倩影一顿:“殿下还有事?”
“没什么。”
裴琏喉头滚了滚,声线有些发紧:“明早醒了,记得来孤这。”
明婳啊了声,片刻,自言自语般地“哦”了声。
“我会来的。”她道。
“……嗯。”
“这回没事了吧?”
“.......”
裴琏:“没了。”
“那我走啦。”
像是怕又被他叫住一般,那道娇娜身影咻得一晃,很快消失在屏风之后。
裴琏见状,眉心轻皱,心口也略略闷堵。
怎么觉得她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嗯,大抵还是被昨夜的事吓到了,有些惶惶不安。
好在她方才询问他伤势时,神态温柔又关切,显然还是在意他的。
思及此处,那份压在胸臆的郁卒渐渐散开,裴琏往迎枕靠去,仰脸盯着头顶那扇青绿色绣联珠鹿纹的帷帐。
待过几日伤势好转,乘船一路西行,到达长安时恰好是初夏。
她那般怕热,今年他便陪她去骊山行宫好好住上几月,也算慰劳她这半年在外漂泊的辛苦罢。
第067章 【67】
【67】
明婳回到房间后, 先是长长松了口气,再想到自己方才在裴琏面前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就是装高冷么, 谁不会呢。
反正这七日先凑合着过吧, 待他伤势稳定了, 再与他提和离。
打定了主意,明婳唤人送水沐浴。
进来的却是天玑。
明婳微怔,还未开口, 便见天玑直愣愣跪下。
明婳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天玑并未起, 只垂首道:“奴婢愧对夫人, 还请夫人责罚。”
明婳道:“我都说了, 我不怪你。”
天玑抬起头,神色凝重:“那夫人今日出门, 为何不用奴婢?”
还买了两个新的奴隶回来。
明婳看着跪在地上的天玑,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将人扶起。
感受到那双柔纤细荑的温度, 天玑眼眶蓦得有些发热,嗓音也微哽:“夫人……”
明婳身形娇小, 天玑比她高大一截, 扶起时实在也叫明婳废了些力气。
待到天玑起身, 明婳微微仰脸, 看她:“我知道护佑太子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所以昨夜你第一时间去保护他, 我怪不着你。但……但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虽不怪你, 却也不知该如何再用你。”
“天玑,我很感激你和天璇这一路对我的照顾,但咱们可能只有这一程的缘分,时辰到了,缘分也就散了。”
“你与天璇是同时到我身边的,但天璇是个冷性子,不爱说话。相比于她,我也更喜欢与你亲近,渐渐地,也忘了你们只是短暂伺候我,待回到长安,你们便又要去别处当差了……哎呀,你别这样看我。”
明婳对上天玑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却是强忍着,挤出一个难过的笑:“你知道我爱哭的,你要是哭了,我定然也要哭了。”
天玑道:“奴婢不会哭的。”
像他们这些人,可流汗、可流血,却不能流泪。
明婳却觉得同为暗卫,天玑比天璇更有些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