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霁眉头一皱,回头却见那纨绔追了过来。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跑了两步,少年一张清俊的脸庞通红,视线却是直直的看向明婳。
他叉手道:“这位娘子,我是靖远侯府的魏六郎,方才多亏了你,不然我定要被那骗子讹上了,不知娘子是哪家府上的?明日我定携礼道谢。”
靖远侯府?没印象。
明婳隔着轻纱摇摇头,“不必了,小事而已。”
魏明舟还想再说,谢明霁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明婳身前,“萍水相逢,还请郎君莫要纠缠。”
武将之子,气势凌厉,不容小觑。
魏明舟悻悻地停住脚步。
直到那几道身影在夕阳里走远了,他仍站在原地。
长随上前:“郎君,那老头已经被金吾卫押走了。”
魏明舟毫不在意,只盯着小娘子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她是哪家的娘子……”
长随道:“可惜没看到模样,不然还能让夫人帮忙打听一二。”
这话却是提醒了魏明舟:“是了,方才我听她的同伴喊了她一声,画画?”
“画画?桦桦?还是嬅嬅?”
他一时高兴起来,“我母亲人脉颇广,如今既知道她闺名,没准就能寻到了。”
说着,他兴冲冲就要回府,只是提溜起画眉笼子时,瞥过自己的手背,不禁纳闷。
方才手背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异常刺痛。
可现下瞧着并无伤痕,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的手有毛病了?
不管了,先回府找母亲打听小娘子去!
街边斜对侧二楼,一处半掩的木窗后。
裴琏手持茶盏,冷眼看着方才还乌泱泱聚成一片的书画摊子前,只剩两个金吾卫在暮色残阳里收拾残局。
郑禹侍立身后:“殿下,天色不早,快要闭市了。”
您明早还要大婚呢,别大晚上的回不去东宫了。
他暗暗担心着,却见一袭月白常服的太子搁下杯盏,斜睇着他:“方才谁叫你出手的?”
郑禹一怔,连忙跪下:“殿下恕罪,属下只是怕旁人唐突了谢二娘子。”
桌边之人久久未出声。
郑禹跪在地上心下惴惴,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可他分明瞧见,那魏世子伸手去扶太子妃的刹那,太子握着杯盏的手陡然收紧了。
良久,头顶才传来那清冷的嗓音:“孤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
郑禹躬身:“殿下尽管吩咐。”
“待金吾卫那边案子结了,把那老东西的舌头割了。”
郑禹惊愕,抬眼便见太子面无表情地搁下茶盏,缓缓起身。
离开时,裴琏朝那书画摊子又投去一眼。
方才那道清丽如柳的翠色身影,便背脊笔直地站在那,手执画卷,面对着一堆质疑之人也不慌不忙,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
或许,这位太子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
第007章 【7】
【7】
直到金乌将坠,谢家三兄妹才带着满载各种小玩意儿的马车,回了崇仁坊的肃王府。
对于书画摊子前的那个小插曲,谢明霁和明娓仍是心有余悸。
“没想到那个臭老头竟然这么会做戏,险些就被他骗过去了!”
明娓重重砸了两下拳头:“幸好他没伤着你,不然我定亲自剁了他的爪子!”
谢明霁也道:“若不是婳婳明日大婚,不宜多生是非,就冲他那句辱骂,也得把他的舌头拔出来喂狗。”
“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现下不是好好的吗?”
明婳笑着缓和气氛,又一把抱住明娓的胳膊:“姐姐,你答应了今晚陪我睡的哦!”
明娓:“知道了知道了。你一路都说八百遍了。”
哪怕她不提,她今夜也是想和她同眠的。
毕竟从明日开始,姐妹俩再想抵足共眠,也不容易了。
夜里,兄妹三人坐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谢明霁还喝了酒。
明明平日里酒量还好,这回才喝了三杯,就红着眼睛看明婳,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婳婳,委屈你了。”
明婳心里也有些酸溜溜,转念想到太子殿下那张脸,又觉得没那么委屈了。
“哥哥别难受了,我明日要嫁的可是太子诶,不知道多少小娘子羡慕我呢!”
未来郎君地位高不说,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先前在北庭暗中相看的那些小郎君,也称得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但和太子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眼见晚饭用得差不多,宫里派来的郭嬷嬷温声提醒着,“明日二娘子还得早起梳妆,还是早些歇息吧。”
谢明霁虽然微醺,却也记着正事,颔首:“娓娓,你和婳婳先回房吧,我自个儿再喝点。”
明娓明婳应了声“好”,便与郭嬷嬷一道回了后院。
行至明婳的房门前,郭嬷嬷恭敬拦下明娓:“还请大娘子去隔壁稍作歇息,老奴还有些大婚的规矩要告知二娘子。”
明娓蹙眉,“什么规矩还要避开我?”
明婳也不解:“是啊,我姐姐又不是外人。”
郭嬷嬷面露一丝尴尬:“不是老奴刻意避开大娘子,实在是这事……咳,不是未出阁的娘子该听的。”
这话一出,明娓就懂了。
偏偏明婳还懵着:“那我现下也算未出阁呀。”
明娓失笑,也没多解释,只松开她的胳膊:“你快和嬷嬷进去吧,我先去沐浴,晚些再来陪你。”
明婳道了声“好吧”,便随着郭嬷嬷进屋,施施然在榻边坐下。
“嬷嬷先前不是已经将大婚的流程礼数讲过一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