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郁箐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她看见了死神宁宁的工作记录。
他们坐在了游乐园街道边的长椅上。
郁箐问:“打工是不是很难受?”
但是死神宁宁不肯说了!
他扭开了脸。
死神宁宁经常因为吓哭小朋友被投诉、吓坏同事被投诉,态度恶劣被投诉,还经常恐吓老板看起来很像是个恶霸。
但郁箐知道,就在不久前,鬼影还会无情地吞噬怨灵、制造恐惧,是怪谈里最恐怖的boss;他讨厌活人的体温,还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他离群索居太长时间,每天蹲在大树底下长蘑菇,和外面的世界完全脱节,就像是一台沉重而运行缓慢的大机器。
可是他竟然现在能够试着和活人相处。
打工会快乐么?当然不会。
郁箐问他:“你待在怪谈里就好了,不懂外面的世界、不喜欢活人也没有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跑出来呢?”
因为死神还没有抓到骗子,他想要先哄哄消沉的箐箐。
就像是他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却爱上了烹饪;他根本不需要住在房子里,却打造了两个小窝;他根本不喜欢活人的世界,却试着走出去,适应活人的生活。
但这让他怎么说?
对于这只恐怖的鬼影而言,亲口说出这些话,比杀了他还要难。
他也就是最近才试着变得温柔了一点点的!
死神宁宁凶恶地盯着她:他再也不是之前被她蹭一下就惊慌失措的鬼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怕她的温度。他低下头,突然蹭了蹭郁箐脸上用来扮鬼红墨水郁箐被蹭得不停往后躲。
是的,他打算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只要把郁箐蹭懵,她就想不到问他了!
但是郁箐却扛住了他的狂蹭,笑眯眯、坚持不懈地问:“为什么呢?”
烦人的郁箐!
他瞪着她:“再问,死!”
死神出去打了一整个月的工,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拿着镰刀。
过去,他只需要在怪谈里游荡,所过之处都是怨灵们惊恐的尖叫,放过一只人类的小命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但现在他出去打工,帮她喂养小鸡,笨笨地递过来七十块钱。
恐怖的鬼影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郁箐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们对视着。
为什么呢?
她不是心知肚明么?
是什么让老虎变成猫?
是什么让兔子长出尖牙齿?
……
深蓝色的夜空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明亮的靛蓝色。
世界的光晕像是温柔的童话。
但是这一次他们带了伞,不会再被清晨的光灼烧了。
在那把大大的黑伞遮挡下。
折射四散的晨光像是婚纱。
他们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是什么时候萌生的呢,也许早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也许是那束苍白的玫瑰花……爱情早有预兆,不可救药。
他们对视着,慢慢地靠近了彼此。
先是一个浅浅的啄吻。
吻对方的鼻尖、上唇。
紧接着是一个漫长的,深深的吻。
像是坠入了无尽的、互相交缠的风暴当中。
他小心翼翼收起自己尖锐的牙,如同亲吻一朵易碎的玫瑰。她也踮起了脚尖,努力在狂风般的吻当中维持着一丝的理智,死死抓着那把黑色的大伞举在他们的头顶。
爱情的狂风暴雨中。
一轮浑圆、前所未有的明亮红日,就这样在街道的尽头升起。
第29章 厉鬼厉鬼几点了(完)
◎血腥爱情故事◎
一吻到天荒地老的感觉很奇妙。
死神练习亲吻的方式是啃苹果。等到苹果表皮不会被他的尖牙齿碰坏后,他吃掉了去年地窖里库存的所有红苹果。效果很好,他已经可以小心翼翼地不弄破她的唇了。
死掉很多年后是没有味觉的,吃苹果就像是在嚼腊。
可她的唇齿间有玫瑰和蜂蜜的甜味。
他第一次对外界有了某种渴求,亲吻她,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他汲取着她的呼吸,听见了自己不存在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摇曳的裙摆踩在了死神的膝盖上。
撑着那把大大的黑伞。
亲吻着对方的鼻尖,再也不需要任何的言语。
他们的心已经贴得不能再近了。
死神和他的小野花穿越了清晨城市、回到了怪谈,倒在了那张大大的木床上。
郁箐的头发乱了,她就直接散开了长发。
对于郁箐而言,她不算富裕,不算幸运,上帝没有给她发太多的糖
如果吻会觉得快乐,那就去追逐、去享受。俪彁
她在阳光中爬上他的膝盖去吻他。
他从善如流地接纳了她,冰冷的吻从嘴唇到脖颈,轻嗅着她动脉下面的血液汩汩涌动的香味。
死神离群索居那么久,本是没有欲望和渴求的。
但现在却想要把她变成他的骨中骨、肉中肉。揉碎她,再黏合她。
被唤醒的爱和欲轻易地被点燃,他没有呼吸,却可以轻易把她亲得快断气
但对于郁箐而言,在爱里窒息、沉沦,也有种快溺水般的快乐。
狂风暴雨的爱降临之时,理智很难维持。
但在小船倾覆前,死神苍白的手指稳住了这快要翻倒的爱欲之舟。
他停了下来,将她抱在了怀里,吻了吻她的发丝。
死神需要一些练习,就像是练习亲吻苹果一样的练习,学会收好自己的爪牙。他要练习如何拥抱才能不揉碎她的骨头。
他的爱总是血腥而充满死亡气息的。但就像是给她别发卡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只尖尖的鬼手,歪歪扭扭地别好她的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