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用。
裴染还不太放心,又在小人儿身上添了三个字:【式歌冶】
就像扎小人儿下诅咒的时候,在小人儿身上标好名字和生辰八字。
不知道这样改能不能真的起效,裴染在旁边加了行字:
【忽然发病了,左边胳膊没有力气,抬不起来了】
如果对画面上的小人儿修改无效,这句话还是作用在她自己身上,效果只是左胳膊没力气而已,再写一句就能恢复正常。
裴染转了转笔。
她自己的左臂感觉如常,毫无变化。
倒是地上蠕动挣扎着的式歌冶,撑起来的左胳膊忽然一软,人猝不及防,趴了下去。
不知是改发型见效了,还是写名字有用,小人儿修改成功。
式歌冶趴在地上,现在连胳膊都没办法完全撑起来,努力抬起头。
他看见,裴染胶带上方的一双眼睛忽然眯了一下。
她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几乎退到门口,距离他足够远了,笔尖才重新落在本子上。
式歌冶画了这么多年,从她的运笔一眼就能看出,她笔尖一转,简单地勾了个椭圆形的对话框,下面还带着一个凸出的小尖儿。
然后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添了一行字。
一阵强烈的绝望袭上心头。
裴染又偏头看了看他,才慢悠悠地转了转笔。
式歌冶控制着,挣扎着,竭尽全力用理智和身体的本能对抗。
可是就像他杀过的那些人,那个穿格子大衣的男人,那个围着围巾的小女孩一样,他弧线优美的薄唇开启,声带仿佛会自动出声。
耳边的尖啸还在继续,他只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
“猪头猪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猪头……”
最后几个字不知道说出来没有,也许有,也许还没来得及。
进入沉寂以来,二十几个小时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音中略带干涩和沙哑。
式歌冶杀了这么多人,忽然明白这种死法的恐怖之处了——从开口到死亡,是有间隔的,这几秒忽然变得不可思议地煎熬和漫长。
在人生的最后几秒,心中全是马上就会死去的极度恐惧。
除了恐惧,还有强烈的羞耻。
式歌冶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致死的原因是说出这么一句愚蠢可笑的话。
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蠢话。他可是凌驾于众人之上,永远优雅的王子。
哪怕她强迫他说个“啊”呢。她为什么不能发发善心,只让他说个“啊”呢。
她冷漠地垂眸看着他,连死前的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给他留。
嘭地一声。
血肉四溅。
裴染对距离的判断准确,血花并没有一星半点落在她身上。
她低下头,发现随着式歌冶的爆炸,笔尖上悬着的那点绿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裴染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不甘心,合上钢笔的笔帽,别在黑皮本子上,把本子揣进外套口袋里。
W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裴染?我丢失了目标,式歌冶不见了。”
“嗯,”裴染答,“我知道。他死了。”
式歌冶这个融合体的能力强悍到恐怖,竟然这么快就被她弄死了,W沉默了半秒,只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裴染回答。
她悄悄摸到窗边,隐在墙后,小心地探头顺着窗子看出去。院子里那排古董车安静地停着,旁边没有人影,式歌冶那群喽啰们大概还在吃午饭。
“我现在要去楼上,把你偷出来。你在二楼面向院子左手第三个房间,对不对?”
裴染用机械手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扯。
门板也是黑色的简易合成材料做的,锁只是简单地嵌在上面,这种结构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气,门把手连带着上面的门锁,一起被她拽下来了。
门上多了个洞。
“裴染,”W忽然说,“暂时不要过来,我看见有个人路过外面的走廊,下楼去了,是跟着式歌冶的那个脸上挂着一条金属蝎子的男人。”
蝎子男。式歌冶吩咐他先去吃饭,看来他吃完饭回来了。
W说:“你自己小心,我看见他身上带着枪。”
裴染已经听见楼梯那边的脚步声了。
楼梯正对着门前的走廊,现在出去刚好撞个正着,裴染低头看了眼手里被拽下来的门锁,还有门板上的大洞,默默地又把它重新塞回去了。
扯下来的那块勉强卡在洞口,摇摇欲坠,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楼梯的方向过来了。
裴染侧身躲在门后。
脚步声来到门口,顿住了,肯定是看见了被裴染扭坏的门把手。
就是现在。
站在门外的就是蝎子男,他伸手去开门时,忽然发现门把手变成了这种怪样子,正在愣怔的一瞬,门突然开了。
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直取他的咽喉。
他给人当了多年保镖,早就身经百战,不是善茬,所有的反应都出于本能,他的身体瞬间向后反弓,就地一滚,躲开裴染的手,再起来时,已经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把银色的枪。
裴染没那么好甩开,如影随形地贴上去,一把攥住枪身,发力猛地一掰。
咔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