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又看向路对面。
瑞玛坐在车里,淡漠地瞥了这边一眼,抬了下手,车子沿着狭窄的街道向前开走了。
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在看那边——金姐。
金姐站在旅馆门口,看着车子远去,才开口骂人:
“瘦猴崽子你给我滚起来,把死人弄走!扔在我门口,是活腻歪了吗?”
瘦子喘了口气,真的慢慢站起来,拎起刀疤脸的脚,一路把他拖走了。
裴染在心中对W说:“你先上楼。我想单独跟金姐聊聊。”
她一个人跟在金姐身后,进了酒吧。
大白天,酒吧里没什么人,座位都空着,裴染在吧台坐下,跟金姐打了个招呼。
裴染昨晚只用了一小会儿,就帮金姐净赚了将近两千块,金姐一看见她,立刻眉花眼笑。
裴染点了个汉堡,用大拇指指了下门口的方向。
“这么杀人,都没人管么?”
“谁管啊,”金姐忙忙碌碌地烤肉饼,切面包,一边说,“以前还有治安局的人过来巡逻,现在治安局没了,内城的人也只当看不见,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活着。”
裴染顺势问她:“我看见,刚才有个女的,后来上车走了,我感觉……好像不是外城的人?”
金姐切面包的手顿住,抬起眼皮,看了裴染一眼。
她由衷地赞道:“好眼力。”
金姐压低声音:“那个是瑞玛,内城派出来的监管专员,说是会在外城巡查,维持治安,实际就是走个形式。”
裴染跟她八卦:“我刚才还听见她说,这两个人身手还不够好什么的。”
“是,”金姐的声音更低了,“我也听见有谣传,说瑞玛在外城专门挑身手特别好的人,进内城参加比赛什么的。”
裴染问:“比赛?是什么比赛?”
金姐回答:“上次有个招进内城,给他们干活的人跟我说,内城有个什么比赛,赢了的话有奖金,还能留在内城,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不清楚。”
她回身去煎牛肉,又在煎锅里下了点切碎的洋葱丝,油烧热了,牛肉和洋葱煎得滋滋响,香味飘散开来。
裴染一个人坐在吧台,心中暗自盘算。
汉堡很快就好了,仍然是和菜单图片一致的童叟无欺版本,味道好得一如既往,裴染饿了,狼吞虎咽,三两口就把整个汉堡都干掉了。
金姐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清水,“慢一点。”
裴染感慨:“怎么会这么好吃,外面的招牌上很应该也画上个汉堡。”
金姐笑得眼睛更弯了。
裴染顺势问她:“招牌是新做的吧?上面都没有字。”
金姐擦着台面,随口答:“是啊,前两个月,内城忽然让我们换上这种招牌,幸好换上了。”
两个月前,就是沉寂开始的一个月前,时间点和南奕收到信的时间差不多。
裴染做惊讶状,“这么好?刚好把招牌换了?”
“可不是,”金姐说,“何止换了招牌,还让各家自己彻查家里有没有什么带字的东西,还会检查,有字就抓起来。对了,还换了新钱。”
她随手拿起一张钞票,“把联邦币都收走了,给换了这个,”她叹了口气,“我那会还在想,这种钱外面也不能用啊。”
她说:“那时候大家都不愿意,说内城理事会的人是想吞大家的钱,现在觉得,倒是歪打正着。后来沉寂了,还是有些人家里偷偷
藏着钱,就着火烧起来了,不过还是少数,毕竟一般都没胆子跟理事会对着干。”
她悄声说:“能忍得了理事会的才留在极光城,忍不了的早就都搬走了。”
裴染问她:“理事会?”
金姐:“是。内城不是有个理事会么。”
W的机械蜘蛛也在听着,立刻在裴染耳边说:“她说的应该是极光基地的理事会,负责管理基地的日常事务。”
裴染在心中问W:“那个兰萨是不是理事会成员?”
W:“他们基地的理事会不是公开机构,我并不清楚成员都有什么人。”
外面传来几声钟响。
“当——当——当——”
两点钟,屏蔽层失效时间到了。
不能再继续说话了,裴染回到二楼。
一上楼,就看见W站在楼梯口,倚着墙,正在等着她。
他先递过来一卷胶带。
沉寂时间又开始了,裴染撕下一截,仔细封好嘴巴,在心中问:“其他人还没回来?”
“还没有,”W回答,“南奕也没跑,雷恩它们在守着他。”
裴染打开房间的门,W也跟进来了,他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裴染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打开虚拟屏,“当然是画画。”
反正也没其他事可做。
W在她身边坐下,“那我看你画画。”
他说的“看你画画”,真的就是也靠着床头,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看”她。
裴染被他盯得受不了,“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我正在阅读和处理各种资料,”W说,“都是在核心处理器里,并不妨碍我看着你。”
裴染:行吧。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久到裴染已经忘了旁边有这么个人存在时,他忽然在耳边出声。
“裴染,我这边……又有了一个时长五分钟的试用版本。”
他今天早晨那么坚决地说没有,现在终于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