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过了许久，稳婆满手是血地冲了出来，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贝勒爷，姑娘骨架太过娇小，生产本就艰难，如今又是早产，大出血，止都止不止，恐怕……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请您给个准信儿！”

多铎尚未说话，多尔衮却开口就是：“保小的！”

多铎看看多尔衮的脸色，抬手扶了扶额，才吐出两个字：“保小。”

稳婆重新回了房中，没过多久，新生儿微弱的哭声传了出来，齐氏的呼痛之声却渐渐轻了，而后，又是丫鬟们惊呼“姑娘”的声音，想是齐氏确实不好了。

稳婆重新跑出来报喜：“贝勒爷，是位小阿哥，虽然身子骨小一些，不过精心调养以后，当无大碍。”

此言一出，屋外几人全部松了口气，但是稳婆接着说道：“姑娘怕是不好了，贝勒爷现在进去，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多铎挥手让稳婆回屋，又给阿木尔使了个眼色，阿木尔点了点头，急忙进屋去了，接着又是细细碎碎的安抚之言传出来。

苏拉玉儿看着依旧留在外头的多铎，不禁急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进去啊，她好歹为你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多铎却满眼复杂地盯着苏拉玉儿出了会儿神，而后一把攥住了多尔衮的手，急促地出言：“哥，答应我，日后千万别让嫂嫂生孩子！”

他根本不知道苏拉玉儿和多尔衮尚未圆房，经历了这一次，他真的怕，以苏拉玉儿的身子骨，生产时万一与齐氏一样……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

多尔衮奋力将手抽了出来，突然暴喝：“多铎，你是不是疯了！”而后指着大开的房门，狠狠道，“赶紧进去看你的女人和儿子！”

苏拉玉儿被他这声暴喝惊得愣在当场，嫁过来这么久，她从未见过多尔衮气成这副模样过！

眼看形势不对，苏拉玉儿连忙将多铎推搡进房中，边道：“这个节骨眼儿，你就别再惹你哥生气了，快进去吧！”

多铎还不死心，往里走时，依旧转头对着苏拉玉儿千叮万嘱：“答应我，以后千万别生孩子！”

无论多铎怎么说，苏拉玉儿却不能开这个口，她和多尔衮之间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此时，她无论怎么说都不对，只能紧紧闭了嘴，将多铎推进房中后，亲手将门关上。

而后，便只剩夫妻两个站在门外，随侍的下人都是远远地站着，丝毫不敢靠近半分，在这个当口触十四爷的霉头。

第29章 牵手

多铎府里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也算告一段落。

多尔衮最后看一眼齐氏的房间，当先往府外走去，苏拉玉儿见状，也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多尔衮心情不佳，脸色臭得很，身上不断散发着冷气，摆明了就是一副谁敢招惹他，他铁定要发脾气的模样，弄得苏拉玉儿都不太敢靠近他，走着走着，便离他越来越远。

以至于，等到多尔衮进了自家府门以后，苏拉玉儿还在两府之间的空地处磨蹭。

抬头看看天际那一轮圆月，苏拉玉儿突然不想回府了，除夕之夜，本应是万家团圆、合乐美满的日子，谁能想到，竟闹出了这样的乱子。

她挥了挥手，让身后跟随伺候的丫鬟先行回府，自己则一个人慢慢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走着。

此时已近子时，各家各户依旧灯火通明，而外头的街道上，除了天际那一轮明月，灯火却少得可怜。

苏拉玉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心里不由想起了方才在多铎府上发生的事情。

她总说多铎是个傻子，哪知他竟比她所知的还要傻，竟然敢当着面对多尔衮说那样的话。

她只见过多铎当面顶撞过多尔衮两次，一次是在秋狩之时，为了多尔衮和大玉儿藕断丝连之事，另一次，就是方才，他竟然求多尔衮，不要让她生孩子！

这个浑人，她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感觉到自己眼眶中有些湿热，苏拉玉儿停住脚步，仰起了头，直到那丝突如其来的泪意消退下去，才将脑袋低下来，双手环胸，手掌在两边胳膊上摩挲几下，这冬夜里的天儿，可真冷啊！

正这么想着，身上忽然被罩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那披风带着体温的热度，让她不由自主往披风里缩了缩。

而后才想起了什么一般，侧头一看，大汗？这样的日子，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虽然震惊，但苏拉玉儿并没有忘记礼数，连忙福了福身，口中道：“见过大汗！”

皇太极却亲自托起了她的手，笑道：“既是在宫外，无需如此多礼！天气这么冷，怎么又不加件披风，就跑出来了？”

苏拉玉儿微微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

皇太极不以为意地牵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过一个转角，他的手掌宽大又温热，在这样的冬夜里，有着引人沉醉的魔力，苏拉玉儿却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使劲挣了挣，却怎么也挣不脱。

两人来到一辆外表并不起眼的马车之前，车沿上坐了一个带着宽檐草帽的高大汉子，这人苏拉玉儿见过好几次，正是那名叫鳌拜的侍卫。

见他们过来，鳌拜目不斜视地掀起了车帘，恭请大汗和十四福晋上车，作为大汗的亲卫，他不仅身手出众，更明白少看多做的道理。

正是因为他如此识时务，才能时时被皇太极带在身边，等日后入了军营立下军功，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皇太极原本也没想到今夜能见到苏拉玉儿，他只是在宫中待得无趣，心里怎么着都是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地，便吩咐侍卫驾了马车，一路往多尔衮的府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