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935)
玄烨唔了一声,两人依偎着回到屋子里,果然外头起风下雪就不一样了,门里门外俨然两个季节,厚重的衣衫一层层脱下,皇帝的神情也渐渐轻松些,大抵是见到屋内岚琪平日的生活痕迹,心里就暖。
“原想问,今天怎么那么高兴,还由着我胡闹。”岚琪推他在烧得暖暖的热炕上躺下,把四肢百骸好好熨一熨,自己跪坐在一旁给他松松筋骨,慢慢说着,“可您突然又不高兴了,皇上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来永和宫就放下些吧,咱们好好吃饭睡觉,养足了精神才去外头面对那些烦恼多好?”
玄烨却突然窜起来与她面对面坐着,严肃地问,“朕还年轻吧?”
岚琪茫然地望着他,玄烨又追问:“朕还没老,是不是?”
“到不惑之龄还有几年呢,怎么就老了?”岚琪柔声哄他,“便是往天命之年去,也不老,皇上正当壮年。”
玄烨却小孩儿似的,垂着眼帘说:“你哄朕的吧。”
岚琪心里也摸不清了,凑近了问:“皇上怎么了?能对臣妾说吗?”
她想,莫不是这阵子皇帝宿在乾清宫,招幸那些年轻妃嫔时力不从心,便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可是很糟糕很要紧的事,可转念一想,明明在自己屋子里雄风盎然,几乎要把她融化掉,怎么就会……
果然是岚琪想多了,玄烨竟是道:“今天朕召见大阿哥和太子,把胤祉和胤禛也叫了去,一晃眼四个孩子站在跟前,想到他们都成婚了,朕心里一阵恍惚,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从前一心盼着他们快些长大,好为朕办差做朕的臂膀,可真看到他们一排站在那儿都成大小子了,竟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朕老了。”
这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岚琪也明白,是以她再如何小气吝啬,也不心疼驻容养颜上的花销,她要每天都漂漂亮亮神采奕奕,不止心情要年轻,模样看起来也要年轻,如今和玄烨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十天半个月的突然见一次,皇帝若觉得自己一次比一次老,那就糟了。
“今晚臣妾伺候您,皇上看看自己到底老没老?”岚琪暧昧地凑上来,在他耳边轻轻咬这一句,往怀里一钻说,“天增岁月人增寿,这可是福气。”
玄烨被她挑出几分心火,语气渐渐热络,本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过心里转不过弯,这会儿不禁跟她一道玩笑:“一会儿试试?”
两人笑作一团,却并不急着共赴*,皇帝夜里一向要看书或批折子,在嬉笑与正经间转换心情,不过是扎眼的事。岚琪侍立在桌边为他整理看过撂下的折子,一摞一摞摆放整齐,玄烨忽然说:“你不是想问朕做什么那么高兴?”
岚琪自己倒忘记了,随口应,却听玄烨说:“朕若说了,你心里一定很不屑,朝廷上不屑的人也比比皆是,朕知道,朕自己高兴就行了。”
“这话说得?”岚琪不解,倒是正经望着他。
玄烨放下手里的东西,略不自信地说:“你可知道,今年江南税银比往年多了多少?”
听这话,便知皇帝不自信在哪儿,不禁笑道:“难不成皇上觉得……”
“不许说出来,就你聪明?”玄烨虎着脸不高兴,又严肃地说,“今年比往年多了整整一倍,你可晓得那是什么数目,明年黄河流域再遇灾害,赈灾之余,朕能有丰足的银子防灾。每年拨下去的银子,堪堪够赈灾济民用,治水治水说了多少年,收效甚微,那上头不缺别的,就缺银子,可朕的江山又不止黄河流域,还有茫茫草原,去年才打了噶尔丹,朕不可能将悉数国力都用在治水上。”
皇帝说了一堆话,岚琪莞尔一笑,摊手说:“皇上,臣妾可没问您要钱花。”
玄烨一愣,旋即破了功,恼她不正经,可却说出心中怨气:“那些尸位素餐,吃着喝着民脂民膏的老东西们,却还敢煽风点火说,朕用女人从江南换银子。朕亲近王氏她们,不过是给江南定心丸吃,她们算什么,能变得来银子?朕对那些文人墨客的体恤,对那些巨富商贾的优待,都不作数了,朕可只分了他们一杯羹而已。用那些银子治理得国泰民安,还不是他们获利?朕和你们就这么点儿人,能吃掉整个天下不成?”
人家笑悠悠立在一旁,一些涉及朝政的话,她就不往心里放了,说道:“多了一倍的税银,是当地百姓辛苦一年的血汗,皇上用来治理天下,何错之有?那些老东西爱嘴碎,怎么不见他们掏银子来充实国库,皇上不计较是您大度,几时真不知好歹了,就他们屋子里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不干净的,就不怕您连锅端了?”
玄烨哭笑不得:“你倒是霸气得很。”
岚琪笑问:“在皇上心里,终归是好事吧。”
玄烨意气风发:“朕还盼着一年比一年好。”
岚琪温柔地望着他,压住了心中的酸涩,轻声道:“为了太皇太后和孝懿皇后,皇上好几年没选秀了,回头正经大选时,从江南也选几位,别像王常在和袁答应,叫人说来总好像您半路捡回来的。”
玄烨根本没想到这些事,岚琪突然说起选秀和新人,倒让他愣了愣,玩笑道:“说这话,你心里难不难受?”
岚琪道:“总要有各种各样的法子笼络江南,王常在她们既然多少有些助益,那江南那么大,江宁、苏州和杭州三大织造,您不能只安抚一处吧,皇上尽量一碗水端平了才好,反正新人进来,臣妾会好好替您照顾的。”
“不说了,好端端地,怎么说起这些。”玄烨竟不忍心,拉她拢进怀里说,“朕可舍不得你说这些话。”